「所以你們兩人一拍即合,從此狼狽為奸?」海皇接下她的話,如果仔細听,當他說「狼狽為奸」四個字時,尾音還帶著小小的火苗。
他不想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太和國盛名一時的大司法,不過按照她的說法,對兩人的關系似乎沒有比這個更貼切的了。
當然,他絕對不會想再用「形影不離」來形容!
皇甫眷戀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冷家影子家族的宿命在父親手上不可能改變,所以我跟他達成協定,只要他對我忠心耿耿,只要我成為國主,必當還他冷家光明。」
突地,她原本平靜的面容開始扭曲,嘲弄地笑了笑。
「這次他以第一夫人的名義要求帶走的人,不出所料就是冷煙涼,我把冷家唯一的子嗣放在身邊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冷紀河回來討人。」
「為什麼?既然這樣契合,冷紀河為什麼會消失?」海皇皺著眉提出疑問。
「可不就是因為海皇大人你嘛!」皇甫眷戀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神情擺明了他才是罪魁禍首。
「原本我們之間的互利關系維持得很好,還以為可以平穩持續到我成為國主的那一天,沒想到海皇大人不經意的現身,竟然同時震撼了我和他,也成了我們分道揚鑣的導火線。」
「在此之前,我只見過你們一次。」
「沒錯,就是那一次。」她掙月兌他的鉗制,站在他面前,注視他的丹鳳眼中,忽然盈滿亮燦而火熱的光芒,那種想將他佔為己有的思緒,已經呼之欲出。
她動情而誘人的眼神,讓海皇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潮,明朗透徹的眸光變得深幽而迷離,忍不住伸手一撈,再一次將她攬進懷中,讓她縴瘦的嬌小身軀,可以毫無顧忌地嵌進他寬闊安全的胸膛。
皇甫眷戀霎時只覺全身僵硬,無法適應如此熱情的擁抱,不自覺地想推開他的手臂,卻因為需要和他肢體接觸而遲疑了一秒。
除了他,沒有人疼過也沒有人抱過她,她的一切是她努力爭取來的,無論這份努力是為非作歹還是陰謀暗算,她只知道,再崇拜一個人的力量,也不能變成心靈上的依靠。
就算只有一個人,她也硬撐過來了,不是嗎?不需要情感上的關懷,不需要在人前敞開心胸,讓人分不清真假才能保護自己。
可是海皇卻與她完全相反,這個男人要求獨佔的主控權,要求她最好老實一點,要得到他整個人,就要拿真實的自己來換!
皇甫眷戀心頭蒙上一股灰白的情緒,她是什麼樣的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如果,他發現她騙了他,知道她圖謀不軌、想要利用……會怎麼樣?會從此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一思及此,皇甫眷戀的心忽地緊縮,一絲異樣的疼痛從心頭鑽了出來。
察覺到她突如其來的沉默,海皇不由得收緊雙臂。「接著說。」
她呼出一口氣,神色趨于平靜。
「如果沒有見識過你的力量,我不會那麼想要得到你,冷紀河就不會察覺我的企圖心。他這個人相當敏銳,察覺自己的重要性可能被人取代後,便立刻聯想到改變冷家命運這件事似乎無法從我這里實現。」
「如果沒有互利價值,我又怎麼可能會幫他?他大概就是這樣認為的。」
只是她跟冷紀河的關系,他想抽身也不是容易的事,就算她不再利用他,也不可能放走手中的棋子。
冷紀河很清楚她的習性,所以才答應協助她完成「那件事」,作為離開的條件和籌碼。
「這樣看來他消失得很聰明。」海皇隨意拋出結論,神色卻若有所思。
「哼……還懂得在東南陵從長計議、伺機而動呢。」
「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的要求?答應還是否決?」
似乎也感覺到親密的姿勢維持太久,不太符合兩人的個性,他松開了抱住她的雙手,皇甫眷戀立刻彈開,卻沒有離太遠。
「他不是想帶走冷煙涼嗎?就讓他自己去問妹妹的意見好了,如果冷煙涼願意跟他走,我也可以寬宏大量,讓他們一家團聚,甚至還能解決第一夫人的事,一舉兩得。」
「你給冷煙涼下了什麼蠱?」海皇絕對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海皇用一種「早知道你是什麼人」的眼神斜睨著她。
「你不要一直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偶爾也會大發慈悲的,何況我對煙涼不差,相信她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因為事情的重點根本不在冷煙涼身上,皇甫眷戀的眼中閃過一抹譎光。
「我不認為你會大方到讓冷紀河把人帶走,如果冷煙涼同意了,難保你不會下手把人軟禁在國宮里。」如同當初對他一樣!
「所以……」皇甫眷戀凝視他的目光,忽然變得熱切。
海皇暗自一驚,她的眼中有某種難以抑制的企圖,等著破繭而出!
那是對他的渴望,仿佛累積了很久很久,原本壓在心里最底層,藉由此次宣泄出來,卻又克制住自己,痛苦地掙扎著。
海皇的眉心不由得緊皺,她到底對他寄予了怎樣的感情和希望?為什麼不明白說出來?
「海皇大人,請你幫我一件事。」盯著他的細眸沒有閃爍,皇甫眷戀的嗓音很輕卻夾雜著無比沉重的思緒。
海皇沒有回答,只是以同樣凝重的目光回視著她。
「請你廢了冷紀河,只要廢了他,便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夠仁慈了吧!她原本還想殺了他的!
她果真是個壞人,從沒有真正取餅別人性命,第一次開口,竟然就可以這麼輕松而堅決地做出決定,她果然天生冷血又狠毒。
說完,她的目光沒有焦距,仿佛血液奔騰到極點而呈現呆滯。
海皇也被她的話驚得神情遽變。「‘廢了’,是什麼意思?」她這個決定,是早就預媒好的?還是臨時起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海皇的實力,大司法就算很強,但要打敗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不是嗎?」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畫,要我幫你做這件事?」
海皇冷靜的嗓音忽然喚回皇甫眷戀迷離的神志,頓時下意識感到驚慌,他看出來了?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沒有……計畫,只是這麼希望。」她倔強地轉開頭,斂下眉眼,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不用驚訝,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背叛者就該給予懲罰!想後半輩子在東南陵過太平日子,沒那麼輕松!」
「你真正的目的,就只是為了這個?」他如果真信了她,就不叫海皇!
皇甫眷戀什麼樣的心眼,難道他會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了解她?這個認知著實讓他痛恨,清楚她別有用心,卻又甘願跳進她的陷阱里。
「不然,你認為還有什麼?」微微挑眉,她不經意地問道。
「你最好不要說謊,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你瞞著我……」
「會怎麼樣?」她莽撞地打斷他的話,煩躁焦急地追問道。
海皇突地被打斷思緒,愣了一下什麼也沒回答。會怎麼樣……他會把她怎麼樣?這個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你的回答是?」
「我要考慮。」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她,立刻見她抖了抖肩膀,卻沒有反駁什麼,仿佛極力隱忍著某種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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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官突然被海皇私下傳見,心中忐忑不安。海皇大人找他,百分之一千是為了國主的事,而國主早就警告過他,再多嘴的話……嗚,他的舌頭恐怕不保。
海家別院中,獨留海皇一人,破天荒有閑情坐下來喝喝茶。內務官看著眼前「裝模作樣」的海皇大人,心里更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