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和國宮向內延伸的通道上,位置偏僻,藏一個人易如反掌。
皇甫眷戀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透著愉悅的眸光。
「國主,就這樣把海皇大人留在國宮內,恐怕不太好吧。」跟在側後方的內務官,憂心忡忡地開口說道。
「不是留,內務官你說錯了,是扣押!」留的是客、押的是犯,區別可是很大的呢!
一想到這,皇甫眷戀就不禁得意起來。不管怎麼說,一切都照著她的計畫走。
昨晚總務大臣已經回海家去了,海皇怎麼跟他父親說,她管不著,她只在乎他的人要留在這里,在她的視線底下。
「是,可是……這件事不便讓外人知道,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會大亂?
內務官瞟了國主眷一眼。皇甫眷戀是他看著長大的,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也知曉她跟海皇大人有所協議,才有此舉。
但是海皇的身分不一樣,而且以這樣的理由暗自把人扣押下來……
「所以我才要把他安置在這個外人進不來、內人出不去的內宮。」皇甫眷戀輕松自在地回答,同時瞥了內務官一眼。
「內務官,你擔心什麼,我不會吃了他。」
「是,國主有國主的主張。」
皇甫眷戀斂下眼,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建築,微偏頭吩咐道︰「就到這里吧,我一個人過去。」
「是。」內務官靜靜地站定,而後退下。
皇甫眷戀將視線放在前方有些古老的建築上,唇邊不由得揚起一抹冷笑。
真難得,在這麼美好的早晨跟海皇大人見面,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睡得可好?會不會想反悔?
他可知道,她想他想得連心都在痛,海皇大人在她心里可是佔有一席之地呢。
一想到這,她便加快腳步,三兩步就沖到大門前,二話不說一把推開門,沒看到人影,便直接走向內室。
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鋪灑在窗欞上,皇甫眷戀推開臥室的門,霎時間映入眼簾的,是恍若金光普照中的神。
那一刻,她真的誤以為自己看見了神。
海皇坐在床邊,襯衫只扣了下擺的一顆扣子,松散地掛在身上,鎖骨顯而易見,而那修長精瘦的身形……美得足以讓人失魂。
他將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即使是閉目養神仍舊氣勢勃發,陽光正好籠罩著他,一頭深藍色的發,也被渲染成漂亮的金黃。
皇甫眷戀有一秒的閃神,如果他肯使出美男計,說不定自己就會中招。
「沒人告訴過你要敲門?」海皇突然睜開雙眼,目光直直地向她射去。
皇甫眷戀幾乎在同一時間,收斂起對他的欣賞,恣意悠哉地走進去。
「還真沒人告訴過我。」這里可是她的地盤,敲什麼門?
海皇輕哼了一聲,站起來將襯衫的扣子多扣上幾顆。
看看又不會少塊肉!皇甫眷戀擰著眉緊盯,忽然想起什麼,狡猾地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撞見海皇大人衣衫不整的樣子。」她調笑的話語,伴隨著輕佻的姿態。
聞言,海皇濃眉一挑,斜眼睨著她,冷冽的眼神,讓她心里發毛。
「我以為你只是長得不像女人,但該有的矜持還是有。」海皇終于開口,但他的話卻讓皇甫眷戀的臉色暗沉幾分。
「看來,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皇甫眷戀的眼眯了起來,隔了許久,似乎平復心緒後,才又不甚在意地回道︰「抱歉,如果你對我的長相這麼有意見的話,何不向仙逝的前國主抱怨?!」
她爹把她生得不像個女人,她有什麼辦法?性情陰陽怪氣又一天到晚被人嫌,可惜啊,她偏偏是國主,想不從都不行!
「你還是像五年前一樣,讓人不爽。」海皇隨意丟下一句話,瞄了她一眼又開口說道︰「一如既往。」
這句話讓皇甫眷戀心里著實一驚。
海皇對她的反應感到好笑,走到她面前仔細地打量著。
皇甫眷戀隱約還可以听見他發出嘖嘖的調笑聲。
「怎麼?想不起來?我還沒把你忘記,你就不記得我了?還是你故意不說?國、主、眷!」
海皇想了一晚,終于在大腦的某個角落找到屬于她的印記,他不曾留心過,便一直埋葬在記憶深處,沒想到突然記起,卻發現關于她的影像,依舊鮮明。
真是有緣啊,兩人就算再見面,場面還是這麼不愉快。
皇甫眷戀在他「炯炯有神」的注視下,微垂著眼睫,緩慢地往後退,身上寬大的衣袍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擺蕩,看得他不禁眉頭緊鎖。
她能不能不要穿這種不合身的「工作服」來荼毒他的眼楮?!就算是被變相地軟禁在這里,他也還有選擇權吧。
「海皇大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海皇不羈地挑起一邊濃眉,但很快又平順下來,唇角不禁上揚,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
「國主大概是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不記得了,不過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溫習一下。」
「海皇大人都開金口了,我當然會洗耳恭听。」皇甫眷戀慵懶地靠在窗台上,動也不想動。
「五年前你可不像現在這麼有禮貌。」海皇雙手交抱于胸前,他上前兩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前國主怎麼會生了一個這麼奇怪的孩子,皇甫眷戀,無論作為女人還是男人,都一樣不合格。
此時皇甫眷戀看向窗外,不用正眼看他,如果捕捉不到這個女人的眼神,他還真的無法確切知道她在想什麼。
「海皇大人,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我正等著你說呢。」
又是這種低緩調侃、不正經的語調……海皇的眼中晃過一抹深思,這個女人,慣用讓人以為可以松懈的方式,來瓦解對方的戒心。
「冷紀河為什麼不在你身邊?」海皇突然問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
聞言,皇甫眷戀忽地轉過頭,臉上閃過一抹怪異的神情,雙眸瞪大直盯著他。
「你的反應好像在說,我問了不該問的事。」海皇不放過她每一個細微表情。
「冷紀河?」皇甫眷戀的嗓音變得更加陰沉。
「五年前在太和國宮,你的貼身護衛,不就是大司法冷紀河?他還囂張地跟我挑釁,這麼有趣的事,你不可能忘了吧?!」
五年前他跟老爹第一次到太和國宮,無端受到眼前這個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挑釁,而那時,她身後緊跟著的,便是太和國舉世聞名的大司法——冷紀河。
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他沒有忘記,當時皇甫眷戀與冷紀河之間那種強烈的信任和羈絆,已經到了隔絕其他人的地步。
「大司法是前國主的人,在國家極富盛名,我根本支配不了,又怎麼會知道他人在哪里?」皇甫眷戀恢復常態,懶散地回應。
「更何況,冷氏一族一直都是為了國家而存在的影子家族,時常都有人莫名消失。」
「是嗎?」海皇擺明不相信她的話。「我怎麼記得前國主說過,你跟大司法形影不離,像他這麼重要的人,消失了也沒關系嗎?」
「海皇大人,就算我和冷紀河關系很好,也都是過去的事了,而現在,大司法不存在,消失無蹤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如果我沒記錯,現在你身邊仍然留有一個冷家的人。」就是已經被派往太學府攪局的冷煙涼。
「沒想到海皇大人這麼八卦!」皇甫眷戀瞥了他一眼。「難道你還在記恨當初我自不量力挑釁你的事?」
听到她的話,海皇的眼尾上揚。有意思了,這女人明顯在轉移話題。
「海皇大人就當我年少無知,千萬不要耿耿于懷,我還期待將來跟大人攜手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