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僅見!」獨孤鴻雁淡淡回答。如此全鎮上下無一活命的殺人場面誰會常見?他出生至今四十余載,從未見過如此狠絕的殺戮行為。直覺肯定,必是妖物所為。
難道是隱匿千雪山中的眾妖再度死灰復燃,興風作浪了?紅霧,漫天蓋地的紅霧!腦海中似有相似的一幕電閃而過。獨孤鴻雁眉頭一皺,似抓住了什麼,細細回想,卻又一無所得。
「大人。」負責驗尸的仵作臉色泛白地走過來稟報,「這些人都是被某種凶獸用利爪扯碎身體四肢,而且——」頓了一頓,仵作才膽戰心驚地開口,「死者均胸前有洞,心髒失蹤」。
「心髒失蹤?」龍玉京雙目發直,「那麼心髒哪里去了?」他喃喃而問。這個問題他本沒指望得到答案。
突然身畔揚起了一個冷靜至極的聲音,「心髒被作為食物吃了。」說話的正是獨孤鴻雁。
「吃了。」龍玉京白著臉重復。一時之間,嘔聲大作,幾連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大人。」仵作見狀連忙去扶著他。
面無表情地看了這位大人一眼,獨孤鴻雁緩緩舉步,行向鎮東。
一片誦經之聲隱隱傳來,祥和聖潔的氣息沖淡了血腥之光。
鎮東,臨時搭起的法台前,端坐著排排雙手合十、誦經超度亡靈的僧侶。
正中一慈眉善目的老僧靜立,手捻佛珠,輕宣佛號,一襲灰色的僧衣隨風飄飛。
「護法來了。」見獨孤鴻雁行來,一小沙彌跑近,口中道︰「慧法方丈正等著您呢。」
獨孤鴻雁舉步行向靜立的老僧,恭敬地道︰「弟子見過慧法方丈。」
慧法方丈還以佛禮,平靜地道︰「妖物再度作亂,為害蒼生,惟有辛苦獨孤護法了。」
獨孤鴻雁神態昂然,「弟子身為隱佛寺佛門護法弟子,自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何來辛苦之說?只是——」他轉目望定慧法方丈,「這次妖物來勢洶洶,以弟子微薄之力,只怕難盡全功,還請慧法方丈賜下隱佛寺鎮寺降妖法器——銀弓金箭,助弟子之威。」
「好。」慧法方丈沉聲應允,「待明日隱佛寺舉行的一年一度的神祭日結束,老衲便請出神弓助獨孤護法除妖衛道。」
「謝過慧法方丈。」他輕輕地道。舉眸望向那方灰蒙蒙的天幕,烏雲低低的,見不到半縷陽光。連空氣中也似帶著陰晦的氣息。
風雪欲來!妖氣沖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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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月亦無星。
手持著一盞融融的紅燭,戀兒自得地哼著歌,邁著輕盈的步子走近廢院。輕車熟路地登上木梯,她立在牆頭輕喊︰「梵天!」
他應聲出現在牆內,仰目笑吟吟地看著那抹素白的倩影,「跳下來,戀兒,我會接著你。」他舒張著雙臂,等待著。
「不。」她皺了皺嬌俏的鼻頭,搖頭笑道,「燈會滅的。」今夜月亮、星星也不知躲到哪去了,如果連這盞燈燭亦滅了的話,那麼她就什麼都別想去看了,會氣悶的。
「把燈先丟下來。」他淡淡地道。
「你可以接住?」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眸問。
「當然。」他揚了揚眉,放下話來,「我不但能接住,而且還能保證燭光不滅。」
「大話。」她不信他能這麼神。
「丟下來試試看。」他沖伊人眨了眨夜瞳。
「好。」她將執燭的縴手平舉,而後放手。
指尖射出一道紅芒,迎上那盞紅燭燈。但見紅燭盞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托住一般緩緩下降,紅光燦燦的火苗連搖都未搖。
「如何?」他狀極悠閑地問那小瞧他的伊人。
「啊!」他果然神通得不得了。戀兒轉了轉眸,脆笑道︰「我跳下去了,你若能連我一道接住,才算本領。」說完,竟真的揮手跳下高牆。
翻飛的衣裳在空中劃過一道縴縴流影,清如銀鈴似的笑聲細碎地抖落在夜風中,水靈的眸底清清楚楚地書寫著「狡獪」二字。
這個可惡的丫頭分明是在整他,梵天牙癢癢的,卻不得不停止對空中那盞燈燭的控制。先收攏雙臂將那朵清澄的白荷納入懷中,擁著那軟綿如雲朵似的嬌軀,他飛快地伸足,輕輕接下了墜落的燭盞。那叢光亮的小火閃閃曳曳,卻終是沒有熄滅。
「你真的做到了。」她滿面崇拜之色。
「下次不許再這樣胡鬧了。」梵天板起了俊魅的面龐,狠狠地瞪著她。就這樣冷不防地跳下高牆,她想摔斷骨頭,還是想活活嚇死他?
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跳離了他的懷抱,開開心心地將那盞燭火自他的足背上拾起。翻起縴縴玉掌小心翼翼地護著那團小火,不讓寒夜襲來的風將它吹熄。
看著伊人對那叢小火呵護倍至的模樣,梵天莫名一惱,「我是隱形人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將俊逸的面龐移到她的水漾瞳眸前方,好讓她看清楚他形于言色的不悅。
「你當然不是隱形人。」戀兒朱唇微揚,勾起了一朵醉人的笑容,「而且,我有看你的。」
這還差不多!他心中的忿忿稍平。可是伊人的下一句話更讓他無比光火。
但聞戀兒道︰「你讓開一點,別把燭火弄熄了。」她用那只雪似的柔荑將近在咫尺的人推開。
豈有此理!他不忿地盯著那抹跳動的小火焰,但見它燃燒得無比燦爛,十足像他叫囂的模樣。尤其在他看到伊人脈脈秋波專注地望著那叢燭火時,心情更加低迷。
他好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多事地伸足,將它平安地接下,如果他方才袖手旁觀,憑它熄滅,說不定伊人早就柔柔地依入他懷中,對他展現那朵讓他心神蕩漾的清甜笑意。
星眸斜睇,看著他如同敵視仇人一般瞪著那團沒有生命的燭火,戀兒不由揚起了紅唇,「梵天,你在想什麼?」她頗具研究精神地問。
梵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丟掉它、弄熄它,踏扁它。」只要能讓這盞礙他眼的燭火消失,任何一種有效的辦法都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水靈的眸張得好大,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由唇間逸出,揚于夜風。「哈哈哈哈……你……你竟然同一盞燭火斗氣。」她抬起玉指指著他,嬌軀微顫,「哈哈哈……笑死人了。」
「你笑夠了吧?」他幾乎咬牙切齒地問。
「沒有。」戀兒搖頭,眼角、唇畔均掛著盈盈的笑。
他惱羞成怒地轉身,一副欲拂袖而去的模樣。要笑就讓她笑個夠好了。
他好像真的生氣了。望了一眼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戀兒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該怎樣補救才好呢?輕咬了咬朱唇,她拋開那盞燭火,不再逗他了。「等一等我嘛!」她一高腳一低腳地追著前方的背影。
听著她嬌嬌軟軟的嗓音,他的身形頓了頓,卻硬著心腸沒有停下腳步。
好小氣的人啊!哀怨地望了望前方那抹堅決不理她的無情身影。「哎喲!」她水靈的眸滴溜溜地轉了轉,突然痛呼出口。
梵天閃電般地回身,掠到伊人身畔。
但見戀兒跌倒在雪上,縴手撫著柔美的足髁,一張清麗出塵的嬌顏皺成一團。
「怎麼了?」他俯蹲問,全然忘了生氣。
「我的腳撞上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好痛啊!」戀兒就勢撲入他懷中,「都怪你不好,走得那麼快,人家追得心急,才會跌倒撞傷了腳。」環著他的腰,她可憐兮兮地指責。末了還加上好大聲的哭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