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是個單純快樂的人,什麼時候說話也變得這樣刻薄了?」京維瑟不甘示弱地立刻反駁,夏植茵一愣,不禁失笑。和京少爺這樣的相處模式,倒是讓她感到很新鮮。
「可見一開始我們就不該認識,還好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兩人的牽連也就少了點。」夏植茵的心已經不想那麼累了,他想喜歡誰隨他去吧。
「茵……」京維瑟忽然溫柔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使沉思的她閃了閃神。
「有什麼事你可以說出來,我們之間不是好好的嗎?」他並不想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就相她分開。
「我早就說過,京少爺,你忘記了?」夏植茵眯著眼看了看大堂的鐘。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如果你想分手,我不會介意,但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請你專心一意地喜歡我。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忘記了這個承諾,但是我說過,如果做不到,我不會原諒你的。」她要求唯一啊!當初他也沒有說自己做不到,既然給了她承諾,為什麼不遵守?
「或許你覺得我沒這個資格要求你,但是我認為自己理所當然,雖然我長得不漂亮甚至還有點憨直,但即使是這樣,也不代表我沒有腦子。」她抿了抿唇,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他的回應。
而他似乎也在屏息等著她繼續說。
「京少爺,我有告訴過你吧,我有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輩子跟著又死不了人,帶給身邊的人無邊無際的痛苦。如果我是心軟的人,早就被這種拖累別人的心情給折磨死了,所以,其實我也是個乖張孤僻的人呢,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一覺不醒,或突然不記得什麼人,所以,不該有一天是一天的苟活嗎?」
「有一天是一天的苟活?」他很不解地重復她的話。
「是啊,在你還沒出現之前,我跟喬恩兩個人也很開心,不介意別人的想法,不在乎別人的心情,甚至不相人接觸也沒有關系,而你出現後,是京少爺先來惹我的,所以我要求‘唯一’,有錯嗎?而你一再的欺騙我,我該怎麼辦?我只有我自己,你覺得你是神,所以你滾。」
她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另一端來自他強烈的抽氣聲,不由得咧開嘴角笑開,說出這些話心里舒服多了。「所以,我不要你了。」
她等著他破口大罵,等著他對自己的譴責,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可是除了沉默,什麼也沒有,除了呼吸,什麼也沒有。
京少爺難道已經被她氣到吐血暈倒?
「茵……」忽然手機又傳出他深沉的聲音,她的心一緊,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輕松。「你究竟得了什麼病?現在又在哪里?」
夏植茵咧開的嘴角收不回來,張大嘴錯愕地失去反應,她以為他會罵她,更甚者,會不屑地將電話摔在地上!
最不想听的,害怕听到的,就是這樣的話,干嘛還要假裝溫柔地關心她!她不需要!不需要!夏植茵的眼楮一眨,什麼東西在眼楮里亂滾?癢癢的,煩死人了!
突然有亮晶晶的東西落下,接著便再也沒有間斷,無聲的滑落。原來還有淚,原來她對他的感情中,還有這件東西。
有人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喬恩。很糟糕,竟然讓喬恩看見這一幕,原本是想讓她看到干脆的樣子。
但沒想到,她還是哭了,只因為京少爺一句話。
「夏植茵,你說話!」京維瑟似乎也意識到什麼,聲音中透露著命令的口吻。
「京少爺,再見。」夏植茵用近乎听不見的微弱聲音向他道別。說完,她無力地掛了電話,雙手虛軟地垂放在膝蓋上。
夏喬恩的手掌蓋在她的頭頂上,希望能給她一些力量。「茵,走了。」
三年後
三年來他常在想,他跟夏植茵之間的一切,那一年在太學府巡游中,踫見的那個連走路都會睡著、會撞到樹干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還是一場鏡花水月?
可是她那一句微乎其微的「再見」,到現在還會在他耳邊回響。三不五時撞擊著他的心,擾亂他的心情相思緒,甚至連言悅……有多久沒有想起她了?
言悅,曾是他唯一的夢想。當夢想破滅之時,他以為從此不會再有什麼人值得他動心。可是……難道在離開之前,夏植茵對他施了蠱嗎?或許,她早就駐留在他的心中,只是他一直都沒發覺,
不然他為什麼一直惦記著她?雖然明知兩人已斷了關系,卻還是常想著她,曾經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除了言悅不會再牽掛任何人。
然而當他知道言悅和宮少在一起時,他也能自持地斷絕不可能的想法,冷靜地走開。但為什麼唯獨對夏植茵卻有不同的感覺?仿佛更加真切的想要擁有她,她是那樣真實的待在自己身邊。
和夢想里的言悅不一樣,夏植茵,是曾經可以抱得到、模得到的……
京維瑟自嘲地笑了笑,也許他太高估自己了吧!夏植茵說得沒錯,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就像當初他絕對沒有想到,她的身影會在他心上寄存這麼久,讓他對她的想念如此深刻。
他到底是該怨恨她的所作所為?還是先厘清心中對她的感情?
沒有追查也不探究她的下落和行蹤,那時他只是認為沒有必要,既然她決定離開,他又何必強留。
只不過如果真的沒有必要,他為什麼還會不斷的想起她?還是因為當時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也留不住她?正如她所說,該檢討自己對她的欺騙。
茵最後說的話,他不是完全理解,卻漸漸能體會出夏植茵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或許她不是他原本所認定的那樣。
盡避如此,他還是好想她,想她奇特的性情、想她在自己身邊確實存在過。
「京少爺,可以走了嗎?」門霎時被推開,京維瑟的思緒頓時中斷,門邊站著一個身姿綽約的女人,笑盈盈地在門口叫他。
沉心,比他晚一年進大學府,是經濟學部繼夏喬恩之後又一個女中翹楚,現在是他的女朋友。她一向都會叫他的名字,但這次她對他的稱呼,讓他無端地想起了茵。「京少爺」這三個字,叫得最好听的,還是茵。
京維瑟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攬過她的肩膀,親昵地一起走出去。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以前是什麼風格,如今依舊,多了的,只是那份因身分變化而帶來的成熟和氣勢。
最後,他還是依照父親大人的要求,朝首席總經濟師的位置邁進,為太和國效力,在父親沒有退休之前,為繼承家族、雙部長之位精進磨練,這些事,並非不可避免,而是有了別的牽連。
他不是因為向父親妥協,而是為了兄弟,海皇、宮少、環殿,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卻仍舊為了身為繼承人的責任,而或多或少有所放棄。
海皇說︰能有多少機會讓他們四個人能湊在一起同心協力,就算是為了兄弟忍一忍。
京維瑟就是被「兄弟」這兩個字給震撼了。
還因為,缺少了以言悅作為借口的理想,替換成夏植茵帶給他無邊際的困擾,他也沒有心思再跟父親斗。
所以,他現在任職于經濟產業部,是僅次于部長父親大人的重要內部人士。
哼……原本是沒打算朝這個方向走,若是有這個想法,他早就有資格了。
「你今天怎麼這樣沉默?不舒服嗎?」沉心體貼地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想看看他有沒有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