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樣的個性很欠扁,但她又生了一張讓人恨不下去的臉。
他承認,他愛一切美的事物,對美有著特殊的感覺,尤其她那一雙修長的腿,要命的吸引著他的目光。
但她不該是他的菜,一直以來他都是粗茶淡飯,沒有吃精致食物的打算。
「這里比前面更適合當咖啡館,老板,你竟然私藏這麼好的空間,留著自己用,難怪生意那麼爛!」費巧知道他有悶不吭聲的壞習慣,于是逕自說個不停,像個過動兒,這里模模,那里看看,閑不下來。
他不搭理,走回畫架前,收拾顏料。
「喂,這兒晚上可以看見星星吧!」她抬起頭,看著玻璃天窗,嘖嘖稱奇,「這是寸土寸金的大台北市區耶!你的房東會不會太浪費了?這兒有六十坪吧?可以蓋大樓了,怎麼有人會將一間像溫室的屋子租給你畫畫?喂……厚!你……你靠那麼近干嘛?」
他是什麼時候靠近她的?像只大貓,無聲無息,真是!
「說到‘喂’這個字,你應該從小被叫到大吧!矮子。」沒禮貌的家伙,光今天,就不知道這麼叫他幾次了。
矮子?!費巧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大聲怪叫,「再怎麼樣,也沒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叫我矮子!」
蕭驤一收著下巴,不客氣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目測她的身高不超過一百五十五公分,簡直比他小學六年級的佷子還矮。
「你那是什麼眼神?四舍五入之後,我也有一六0。」費巧抬頭挺胸,驕傲得很。
「呵呵呵……」他咧開嘴假笑,「好高啊!」
氣……氣死人!
「這麼美的房子,竟然租給個性這麼差的人,還弄得髒兮兮的,嘖!」不比了!她自動走向角落的原木桌,拉開椅子,毫不客氣的坐下,「喂,如果你不租了,可以幫我引見一下你的房東嗎?厚!這兒不種花,真是太可惜了,簡直是溫室。好啦!來畫畫了。」
這是在叫狗嗎?蕭驤一看她像個女王一般指使自己,太陽穴直冒青筋。
「我跟你說,其實我整個架構都想改,不然你幫我想想,如果我要像布置櫥窗那樣,但是主題不可以離開花材,要怎麼辦?」
他倚著牆壁,雙手交抱胸前,看著自由自在的拿出紙筆,煞有介事在煩惱的女人,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覺,沒見過哪個女人在他身邊還可以這樣自由自在的,也沒見過可以白目到近乎瞎的女人。
通常他比較習慣的是女人在看見他之後的害羞與慌張,他接收到的情緒多半是仰慕、羞怯、臉紅,只差沒听見女人的心跳聲,當然,女人大多不會介意讓他听見她們赤果的心跳聲。
但是這個外表像高中生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卻像個大嬸一樣自然又輕松,壓根兒沒一個女人該有的樣子。
靠,這很有趣,該死的有趣極了。
費巧忙了半天,還不見他過來,手一揮,「喂,你還杵在那兒干嘛?來畫畫啊!快點,我等一下還要回公司發貨,那個工讀生沒有我帶著他,一定會送錯花材,那我會忙到更沒時間弄比賽的東西,快,快來啊!」
shit!他一定是瘋了。
蕭驤一模了模一個晚上沒睡,初生的髭須,微刺、微癢,拔了又生,除都除不掉,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快來幫我畫一下我要的感覺。」她揮揮手,催促道。
他一身髒兮兮,只比街頭游民干淨一些,而她一身潔淨,卻要他過去。
既然拔了又生,那就讓它自由的蔓延吧!
蕭驤一走到原木桌的另一邊,看著她手上那慘不忍睹的草圖,然後看向她那欠扁的漂亮小臉。
「我上次畫的那張呢?」
「不……不知道塞到哪兒了。」費巧的聲音細如蚊蚋。
他的利眼掃過她全身上下。就說了,這女人不是人!
「反正你畫得那麼快,怕什麼……」她的頭皮微顫。那雙眼怎麼會……這麼討人厭?
「拿來。」他低聲命令。
她二話不說,乖乖的交出紙筆。
他看也不看一眼,坐下來,直接翻面。
「喂……我那里畫得還不錯……」她怯怯的指著紙上的一個角落。
「你有意見?」他挑起一邊眉頭,語帶懷疑的問。
識時務者為俊杰,費巧馬上縮回指頭,「沒……你畫,別客氣,你就當我是小孩亂畫好,我閉嘴,你別再瞪我了……」
安靜不過五秒,她又忍不住了。
「我想喝咖啡耶!」
誰可以把這只麻雀丟出去?
蕭驤一沒理會她,迅速移動手上的筆,盡可能將她剛剛形容的部分想法畫在紙上。
「嗯……我煮的咖啡,你敢喝嗎?」費巧問得很卑微。
他挑一下眉頭,盯著她的臉,兩秒後又繼續畫圖,完全把她當作空氣。
這男人的睫毛和穎瑤真是雷同,讓她看了就火大。
「你的假睫毛也是在世真德買的,對不對?」
氣憤啊!他根本就是地獄使者派來要摧毀不談戀愛的堅強女性同胞的武器!那濃黑的睫毛,短短的髭須,包在黑色頭巾里的長發……噢,太致命了!
「你知不知道華陰街?」他低聲詢問。
「台北後車站的華陰街?」費巧驚叫,「你是說你的假睫毛在華陰街買的?」原來那真的是假睫毛!
「假睫毛你個頭啦!我說的是軟鐵!架構用的軟鐵!櫥窗造型用的軟鐵!華陰街賣的軟鐵!你這女人到底哪里有問題?」靠!誰來把這女人丟到外太空?
抓狂了、抓狂了……被嚇到的費巧趕緊轉移視線。
「啊?啊!是,是軟鐵,我知道……咦?你畫好了?你畫好了?!」她終于反應過來,整個身子趴在原木桌上,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草圖,看過之後,立刻尖叫,「哇,我要嫁給你!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就是要這樣的構圖!厚!你還把材料都寫上,嗚……好愛你喔!」
盯著她,他的太陽穴不停的鼓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吐氣,起身準備離開。
「來,大師,我去煮咖啡給你喝……可是我比較想喝你煮的耶!」她一手拿著草圖,另一手攀著他的手臂,眨了眨眼楮,哀怨的看著他。厚!這個男人真的太帥了。
蕭驤一頭大的看著她纏在他手臂上的縴縴小手,和她那雙眼。這個女人真是太不知世界險惡了。
他的眼楮看向另一頭的茶水間,「去煮水。」
費巧馬上放開他的手臂,飛奔過去。
他走進另一邊的廁所,洗手洗臉。
一夜沒睡,他的心情應該很差,尤其她簡直比早上隔壁的麻雀還吵,但是他沒有覺得不悅,反而浮上一種……久違了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他應該阻擋這一切嗎?
抹去臉上的水珠,他看了一眼鏡子里的男人,髭須雜亂叢生,仿佛那個女人埋下的種子……
他揚起嘴角,笑了。
這該怎麼說?春風吹又生?
第5章(1)
春風吹了幾個月,養成一棵樹,樹上的小鳥吱吱叫,叫得他幾乎成習慣,習慣那個聒噪的女人在他的地盤飛過來、飛過去。
他知道自己抗拒的那個東西已經發酵到無法控制的地步,靠,男人都知道哪些女人可以短期玩玩,哪些女人沒做好心理準備千萬不要踫,他是成熟的男人,太了解自己,了解到幾近痛苦的程度。
他爬梳頭發。靠!那只鳥不該飛進他的世界。
蕭驤一坐在地板上,香煙一根接著一根,吸進身體里的不多,可是煙短了,他就直接在地上捻熄,然後再點一根,頭頂的排煙器將煙往上抽,讓他看起來既頹廢又野蠻,像是醞釀著將要爆發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