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否定……霍穎瑤看著她要賭一輩子並深愛的男人,心裂了一個缺口。
他說不干那個叫欣儀的女孩的事,意思是他會選擇別人,不是那個女孩的原因,而是她本身,是她讓他有空去看畫展,卻沒空認識她的朋友、認識她的世界……這比被他母親撕破臉還要傷她的心。
她還賭什麼?
嚴愷之看著神情恍惚的霍穎瑤,感覺心髒受到重擊,柔聲喚道︰「穎瑤,你先回去。」
男人的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她听不真切,明明是她最喜歡的聲音啊,卻叫她走、叫她離開。
突然,她像是被人推入冰冷的池子里,呼吸不到空氣,整個人往下沉。
她再看他一眼,剛剛的氣焰消失無蹤,連為自己爭取權利的叫囂都像是鬧劇,怎麼會這麼難堪呢?因為他媽,她二度失控,成為鬧劇主角之一,她是真的瘋了嗎?
這樣的愛情是愛嗎?是她要的嗎?
霍穎瑤二話不說,轉身進入房間,褪下他的T恤,換上自己的衣服。
原以為這是她接下來的住處,所以非常隨興,沒想到仍舊逃不過世俗的偏見!她知道得很清楚,這里不會是她的安身立命之處,她想得太完美了。
走出房間,客廳的氣氛依然僵凝,他媽媽甚至撇開臉不看她,可是已經不干她的事,她像一縷戰敗的幽魂,直接開門、走出房子、關門,無聲無息的離開。
他說︰你先回去。他說︰不干欣儀的事。
听起來都像是權宜之計,可是在當下就像是他要她滾開一樣讓她好難堪,如同表示她是該離開的那一個,感覺心髒的血液全都流光了。
原來小說中男人站出來炮轟母親,或是很勇敢的堅持要女人別離開,都只是一種美麗的幻想,事實上,女人必須在權宜之計下先離開。
丙然,若有一邊完美,必有一邊陰暗,當俗氣的問男人︰若是我與你母親一同落海,你會先救哪一個?她欣賞男人對父母的順從,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她就要忍受成為不周全的那一片陰暗。
而這是權宜的做法嗎?還是像他媽說的,他甩不掉她?
他告訴他媽媽他喜歡那個女孩,卻從未對他媽媽提過她的存在。
她知道他們都在回避這個問題,可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她才知道,回避就是殺傷人最鋒利的刀刃。
霍穎瑤走出大樓,此時正值黃昏,涼風拂面,她知道他不是趕她出來,但是所有的感覺都讓她很難過,他的一切作為讓她抓狂,想要嘶吼一番,無奈卻叫不出聲。
她死掉了。
這是哪里?
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她這才記起來,她自己的家就在附近。
可是,到底在哪里?
她拿出手機,按下按鍵,接通的同時,不禁哭了出來。
「婕綾,我……我找不到我家……我死掉了……我死掉了……嗚……」
第7章(1)
霍穎瑤沒有想到她會繼續踏進他的公司上班,甚至連請假都沒有,七點準時進辦公室。
因為他連通電話都沒打來,所以她一夜無眠。
看著空無一人的沙發,她不禁發起呆來,直到背後響起關門聲。
她慢慢的回頭,看見他一臉胡髭,應該也是一晚沒睡。
「沒睡好?」面對想要翻臉大吵的對象,她一向戰斗力十足,所以抬起下巴,問候的口氣充滿挑釁。
嚴愷之不說話,越過她,將沙發攤開成床,然後躺平。
她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上前拉起他似乎累癱的身軀,「你說說看,天天看畫展是怎麼回事?」她眼眶發熱,強忍住眼淚。
看出她的堅持,他干脆站起身,抹了抹臉,走進茶水間,嗓音低沉無力的開口,「這就是我媽的個性,哪句話可以殺死你,她便會說出口,你用腦袋想就該知道,我不可能天天去看畫展。」
就是用了腦袋,今天她才會來上班,不然以她昨天哭得那麼慘的情形,早就連夜消失無蹤。不過也不對,說不定她離開才是正中他的下懷,他哪會追她?一想到離開會讓別人得意,她偏要留下來。
天生反骨啊!縱使是面對愛情,她依然像當初那般不知死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是若不反骨,她也不會進他的公司工作,當初他根本是擺明了要整死她。
還是,這是他整她的方式?
不,不不不,他不可能這麼壞,不可以因為他那八婆母親就失去正確判斷的能力,雖然每次她和他媽起沖突,他總是叫她先離開,讓她很不好受,但他們並不是因為報復才衍生出關系,她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才愛上他的認真、愛上他的公正與積極、愛上他的仁慈與幽默。
他呢?他為何要她?
她有一堆問題想問,不過決定先接手,幫他沖泡咖啡。
「比例弄錯了,我來泡啦!」
嚴愷之退後,倚著牆壁,低聲澄清,「我沒有喜歡欣儀,至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喜歡。」因為昨天她傷心的眼眸也傷了他的心。
三湯匙咖啡,一湯匙女乃精……
霍穎瑤咬牙,停止動作,「為何昨天不在你媽面前說?」讓她獨自面對他媽的……他媽的惡意中傷!
「欣儀在現場,沒有必要這樣,而且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我一直想讓你和宥恕認識她。」
一湯匙糖……不對,他喝咖啡不加糖,糖是她要加的……也不對,她不加女乃精……亂了、亂了,不管了,加熱水。
「所以這又是你媽想傷害我的胡言亂語?」霍穎瑤瞪大雙眼,怒氣騰騰的看著他。
他不知道她最痛恨被人這樣惡意中傷嗎?就是因為有太多與他母親相同的人,她才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
「別這樣說她。」老媽非常疼愛他,雖然有時會無理取鬧,但是听到有人指摘她,他還是會挺身護衛。
她失望的冷笑,「你這樣像極了那種明明偷吃,卻拿老媽當月兌身借口的劈腿男。」
嚴愷之雙眼微黯,口氣冰冷的說︰「別再有這種想法,一次都不要有,霍穎瑤。」
霍穎瑤再也忍不住,淚水滑落臉頰,卻還是嘴硬的開口,「你指的是哪一種想法?你是劈腿男?還是我想把熱咖啡潑到你臉上的這種想法?」
他盯著她,知道自己愛上的不是嬌弱的女孩,縱使哭泣,也是倔強得很。
他的公司、他的時間都不允許他照顧脆弱的花朵,所以才會欣賞她在公司的模樣,看她在萬般艱難的環境里依舊挺直了腰,不論想睡還是很忙,都願意伸出手幫助其它人。
這是他選的好女孩,所以不會是哭哭啼啼的溫室小花,但是有必要這麼狠烈嗎?
嚴愷之心疼她的倔強,接過她手中的咖啡杯,拿來溫手。
她伸手抹拭淚痕,也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小口啜飲,就像每一天的開始。
他不走甜言蜜語路線,她也不是那種日日要男人說我愛你才能活的女人,他們就是這樣的契合,這麼的有默契,若不是他媽,她幾時會這樣不安、會這樣不信任他?
她在還沒想過他父母等等問題就和他滾到床上去了,連曦寧哇哇叫時也沒感到害怕,他母親的反對是重點嗎?
不是。
那個氣質女孩才是。
他伸出一只手幫她把剩余的淚珠抹去,無言的道歉、無言的寵溺,他知道這倔強的小女人都接收得到。
「所以你沒有愛上那個氣質美人?」她還是很委屈,但在他柔柔的觸踫下,哽咽的問出心中的疑惑。
看見自己的女人眼中的倔強與閃過的火焰,他所有的不安都找到安置處。還好她是個有戰力的女孩,不然有哪個女孩經過他媽那關還可以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