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個月他們度過了平靜的上司、屬下期之後,他脾氣暴躁已三個月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能耐挺下去。
「你就不會幫她檢查一下嗎?」
來了,就算知道錯的人是誰,他還是責怪她。
薄薄的汗沁得傷口隱隱作痛,她咬著牙,「聯絡的卷宗沒有經過我這里,是你直接給皓菲的。」
「那想也應該知道,不可能同一天約兩個承包商去工地啊!」
我當然想得到!問題是,我也不懂為何有人會想不到。
養采衣在心里回應他的問題,但說不出口、罵不出聲,因為親愛的皓菲有兩千種落淚懺悔的模樣及理由,訴說著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教她心灰意冷,她投降,她真的想認輸。
他握緊拳頭重敲桌面,直想把近日所有的鳥氣一並發泄,看是要毀掉這個公司或是毀掉自己,整個工程進度嚴重落後,每落後一天他就要承擔追加經費的風險,扯上經費,他就要驚心動魄,小心幾個月前那個相親會要再來一次。
他的母親說到做到,只因她的大兒子幾年前在婚禮上臨陣月兌逃,讓她損失一個喜愛到骨子里的媳婦,這讓她對他這個喜歡游走花叢的二兒子少了很多耐性及愛心,反正看樣子他花叢里的花是不可能讓她看上眼,那還不如就讓兒子政策聯姻來得實際些。
除了外憂之外,他知道他的內患來自于眼前這個避他如路人甲的女人,這女人避他三個月了,這讓他像個罹患躁郁癥的人。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教她?」他只能對著她怒吼,前後都四個月了,他沒有看見任何進步的跡象。
「你為何不fire她比較快?」
「你是看不慣她哪里?我每次一問你,你的建議就是直接fire她,你到底有沒有想辦法把一件你不願意做的事努力做好過?」
「我是沒有這樣的習慣!我要是有這樣的習慣,早早結婚去了!把這件我最不願意的事完成,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兒。」
「那你是該把這樣的習慣改過來。」
「你怎麼不去叫你那個親愛小助理把迷糊惹麻煩的習慣改過來?!」
「你到底是對皓菲有什麼偏見?」
「你說什麼?」
他質疑她對待那個小助理的心態?!
Shit!他質疑她對待那個小助理的心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對皓菲有什麼偏見?她一直就是這樣,所以我才需要你教她,她每次都告訴我,你像個好姊姊一樣教她,你竟是天天告訴我fire她!她有錯到必須被fire的地步嗎?」
「她當然沒有錯,都是我的錯,可以嗎?」
「你有沒有從皓菲身上學到該有的態度?你有嗎?」
這蠻人是在說什麼火星話,他不是要她來教他心愛的小助理嗎?為何變成是她要學習小助理的態度?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她吼回去,所有自信在瞬間分崩離析。
原來……原來他是要她來這兒學學人家的溫柔婉約?
「你就是這樣沖動,脾氣火爆!你永遠不懂別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去!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是你自己要負責……」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阻擋了他還要罵下去的沖動。
「經理,請你不要再罵了……」
何皓菲的身子抖得像落葉一般,看來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沖進來救養采衣。
「是我的錯,我……是我私下告訴謝先生應該會讓他們承包整個飯店的電梯,因為我看報價單,他們比較低,而且我們之前和他們配合得也很好,所以就……」
養采衣看著何皓菲,所有的難過自動消失無蹤。
她不得不泛起鼻酸,確實是情勢比人強。
是女人都不會把過錯推到何皓菲身上,更何況男人。
她了解每個人只要一踫上何皓菲,無論陌生或熟悉,多少總會聊幾句私人瑣事,所以她和那些進進出出的承包商常有些私下的交流,但她單純的幾句安慰話語,听在一心想拿訂單的承包商耳里,就變得……很真、很認真。
很認真的以為訂單一定到手。
但要叫何皓菲改掉這樣的性子,簡直像是要太陽打西邊升起一樣,誰也拿她沒辦法,有的人性子就是如此討喜,就是讓人無法苛責,于是苛責她的人就會變成巫婆,變成嫉妒她單純善良的壞女人。
養采衣覺得駱炎譽眼中的自己就是如此,所以每每她建議將何皓菲解雇,她就成了罪人,成了看不慣女人嬌弱的鐵娘子。
不是看不慣她,而是覺得她該去賣賣花、開開與世無爭的咖啡館,要她在駱炎譽手下處理瑣碎繁雜的公文資料、聯絡事宜,並做到盡善盡美,那是緣木求魚!
可是只要她說出稍稍不利何皓菲的話,整個情勢就會變成嫉妒她、看不慣她受寵。
幾個月下來,她知道部門里有幾個白目到近乎瞎的同事在她背後竊竊私語。
她適應得很好。
不把這些人當一回事。
可是原來連駱炎譽都這樣認為她,她緊咬牙關,幾乎要放棄了。
「皓菲,你出去。」駱炎譽嘆口氣,對著進來認罪的淚人兒無力的下令。
扁听他的口氣,養采衣的心就涼了一半。
她要忍受這樣的對待到何時?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不吃糖可以吧!
「該出去的人是我。」養采衣咬咬牙,轉身,握住辦公室的門把,背對著他,「順便一提,謝謝你這幾個月的幫忙,也許你說得對,我應該去把我不願意的事一一完成或解決。」
「采衣姊……」
「采衣!」
身子嬌弱的淚人兒比男人還要率先沖出去追養采衣,于是男人再度跌坐椅子上。
Shit!今天究竟是什麼鬼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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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來。
駱炎譽在客廳里走來走去,香煙一根接一根,將養采衣經常掛在嘴邊說煙味將她的房間燻得讓她睡不好覺的話丟到天外去。
這幾個月來他們吵吵鬧鬧不是一次兩次,但今天他在她眼里看到的心傷讓他如同吞下一顆石頭,梗在喉嚨不上不下。
他煩躁地爬梳一頭短發。
她會去哪里?
真的去將她不願意做的事給完成!?
Shit!他今天是在發什麼瘋!?
前陣子听恬瑄說,陳哲男還是不放棄地打電話到公司找采衣,雖然婚約確定是解除了,可是看來陳哲男並沒有放棄采衣。
而她回去找他?
去結婚?
不不不,采衣不是會吃回頭草的人。
心急如焚,他撥了通電話。
「恬瑄,是我,炎譽。」
尹恬瑄不說話,鼻息聲倒是不小。
駱炎譽一听,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
「她在你那兒?」
「你說誰啊?」尹恬瑄走出客廳,來到小陽台上,把電視留給心不在焉的養采衣。
「別鬧了,我去接她回來。」
尹恬瑄笑了出來,「炎譽,你覺得‘她’是‘回去’嗎?」
「不然她能去哪里?」
「呵呵,听你說得這麼肯定,好像采衣是你逃家的老婆。」
駱炎譽扁扁嘴,「目前這里是她家。」至少目前是。
尹恬瑄看著客廳里失魂落魄的養采衣,暗暗嘆口氣。駱家男人的魅力,她尹恬瑄不會不知,而她與采衣不同的是,至少當年她在駱炎康面前是真實脆弱的自己,她會哭、會鬧、會叫、會撒潑、會像貓一樣伸出利爪,但采衣不是,她表現得過于堅強,而炎譽竟相信她的堅強。
上次跟養采衣聊天時,她是怎麼說的?我不會讓自己成為他要的那種軟趴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