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逗著一日日長大的小老虎,轉過臉嚴肅的問她︰「你覺得我戀棧目前這個身分嗎?」
「可是這也是你選擇的不是嗎?而且你是這麼的適合這一行,這不是戀不戀棧的問題啊。」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和女乃精玩,只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到時候也許只會舍不得這小家伙。」
「你說什麼?」
「沒。」
她看著手上的三張票,心中的忐忑不知如何說。
演唱會當天,那陣仗還是嚇得她簡直要寸步難行,雖然她是和江婆婆先行進入坐席,並沒引起任何人特別的注意,可是當他在幾分鐘後也入座就……
扁閃光燈都快嚇瞎了她和江婆婆。
直到演唱會開始她都還盡量離他離得遠遠的,可那些記者也算禮貌,演唱會一開始便還給觀眾一個安靜的空間。
他知道听這位巨星的歌,她難免一定又會難過,所以堅持讓她坐在他身邊。
她在黑暗中握緊他的手,勇敢的听完那首歌。
雖然還是止不住的掉淚,可是也在他幫她輕輕拭淚的安慰下,破涕為笑。
她知道他為了她的生日費盡心思,但給她最貼心的不是這張門票,而是他的手。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直到演唱會結束。
她低調的和江婆婆搭計程車回家,幾小時後,他才回到山上的家。
他推門進來,發現她坐在他的鋼琴前用一指神功敲著簡單的樂譜,客廳燈光昏暗只有鋼琴邊一盞專門照樂譜的燈亮著。
「外婆睡了?」
「嗯。」
他坐在她身後,環住她問︰「想听我彈琴嗎?」
她搖頭,「太晚了,會吵醒婆婆。」
「不會。」他壓著她的手指,一個一個引著她輕敲。
那首歌就這麼淡淡的敲出來。
「你知道我小時候我父母叫我什麼嗎?」
他下巴在她頭上左右磨了兩下,並不出聲打斷她的話。
「妍兒。」
他撫著她的手,還是敲著這首歌。
雁兒在林梢,他的妍兒。
「所以我媽媽愛在我耳邊唱這首歌,然後鬧著我喚‘妍兒’、‘妍兒’,我小時候的印象似乎以為是妍兒在林梢,好像還為此覺得奇怪過,為什麼我要在林梢?而我的爸爸媽媽都會為此抱著我笑,你知道那記憶是很模糊的嗎?卻又是這樣珍貴重要。可是雁兒不想飛,而我的父母卻飛走了。」
他停止敲鍵,將她的身子摟緊。
他很慶幸他的妍兒並不自怨自艾,她還活得自信精采,一個人獨立而堅強的面對未來。
他頂在她肩頭上,「你知道嗎?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以前和你戰爭的時候不覺得,未來也不覺得。」
他踏入了她最硬撐的那一個角落,眼楮又開始不爭氣的冒霧氣。
「謝謝……」謝謝他這樣對待她。當時她會離開她伯父家就是因為受不了親戚的同情眼光與經常提出來的話題,而這個當年給她最多戰斗力的人,現在依然……
「別說了……」他親吻她頰邊的淚。
牽起她的手,他帶著她走出門外,踏入夜涼如水的夜色里。
她昂頭看天上星星,心中的感嘆少了很多。
「雖然你不能陪我喝咖啡拍大頭貼,可是現在想想,我這些日子來,看的星星恐怕比我之前二十幾年來看得還多。」
他摟著她細瘦的肩,心中的虧欠還是以極速在蔓延著。
「也許……我可以辦到。」
他步子一停,牽著她往回跑,將她塞進他的破車里。
「蘇任樊,你要干嘛!已經很晚了,你要去哪里?蘇……」
他喜歡用這個方式堵住她的嘴,更喜歡……可是現在不能再耽擱,時間確實是很晚了,再晚,連大頭貼店都打烊了。
「婆婆一個人在家,要是晚上突然醒來找不到我怎麼辦,而且你听听這引擎聲有多大,蘇……」
他還是一路揚長而去。
夜風和著青草味灌入他冷氣不強的破車里,她慢慢浮出微笑,她是越來越馴服不了這匹月兌韁野馬,還是越來越馴服他了?
看著他的側面,她還是越看越覺得獨佔他真的是一件很沒天理的事,他不止伴咖啡剛剛好,任何時候,她都需要他。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睡在我身邊。」他言簡意賅,臉不紅,氣不喘。
「所以有時候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皮夾里的錢也是你放的了?」
他點點頭,知道總有一天她會找他算總帳,可是次數多了之後,他知道她發現了也並不強烈抗議,還為此高興好一陣子。
她將頭輕放在他肩上,吹著夜風享受生日的最後幾個小時。
只是這幾個小時險險嚇破了她的膽。
他將車停在還是燈光無比閃亮的夜市附近,而他的女伴腳丫黏在車里對著已經下車的他狂叫。
「我不要!」她瞪大眼,對著不戴墨鏡、不戴帽子的蘇任樊大叫︰「你快進來!我們回家啦!」
「我要去拍大頭貼。」他彎腰對著還賴在車里的女人低聲說。
「可是我不要!」她後悔了,她不該對他說她想拍大頭貼的。
他扁扁嘴想了幾秒,往後座抓來帽子戴上,「那這樣可以嗎?」
「不行!」他那張臉全世界的女人都不會忽略。
他越過她的身體,在駕駛座上找了半天,總算挖到一副備用的墨鏡戴上,「那這樣可以嗎?」
她鼓著頰看賴在她身上的大個兒,實在說不出話。
「你不可能叫我再戴口罩,女人,這樣欲蓋彌彰、效果不良,我保證,你只要放松心情自然應對,縱使有人認出來我也有辦法應付,怎麼樣?」
「蘇……」
他啄一下她的紅唇,將她帶出車外,然後牽著她的手往熱鬧滾滾的夜市走去。
「蘇任樊……我會腳軟……我拜托你,我們回去啦。」
他壓低身子在她耳邊沉笑,「你都不陪我喝咖啡拍大頭貼。」
噢……
「我認錯好嗎?蘇……我……」
他摟緊她,「你有拍過嗎?」
「沒有。」
「我也沒拍過,嗯……那就問服務人員好了,他們有服務人員對吧?」
她一臉不自在,「應該是有,我有一次經過大頭貼店,當騎樓擠得水泄不通時,好像有服務人員出來維持秩序。」
「那有衣服可以換來換去對不對?」他模模她的短發,也許可以幫她換個長發……
「你還要換造型?!蘇先生,你行行好,這年頭移植心髒要等心很難等好嗎?我想好好留著我可愛的心髒到老可以嗎?」
他撥撥她的短發,「也許借頂假發戴戴也不錯啊,我還挺想念你那兩串麻花辮的。」
「蘇任樊,我警告你,你不要自找苦吃,我已經努力在忘記那段往事了,而且你弟也被我理出條高速公路……」
她話都沒說完,他捏了下她的鼻子,頑皮的眨眨眼,用下巴指指前面,「到了。」
「蘇……啊!你故意亂問讓我沒機會逃跑……」
呵呵呵呵……
他牽緊她的手,在櫃台向服務人員換了代幣,然後便熱門熟路的選了一台機器。
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推進密閉的空間里了。
「真的……真的進來了……」她望著機器呆喃,他卻在下一秒轉頭出去。
接著選了一頭長假發進來,她看了只差沒昏倒,壓低了聲音問︰「蘇任樊,你究竟有沒有被認出來?你竟然還有膽子去選道具!」
「既來之則安之,乖。」他再吻她一記鼻尖。
她還是神經緊繃,忐忑不安的心全表現在壓低的音量及無法停止的言語上。
「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們都不會操作耶!如果叫服務人員來幫我們那就穿幫了啊,還是你要戴著墨鏡照?那我和你拍個頭啊,我找阿二戴個墨鏡和帽子拍不就好了,干嘛這樣冒險!哎喲!我們走了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