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相信我的為人。」對於她的質疑,子逸心里有氣,卻不好發作。
「你還不是踫了我。」她冷冷瞥向他。
子逸踉蹌後退,不敢相信她竟這麼說,氣急敗壞的喊道︰「那不同呀,阿綺。如果不是你引誘我,我不會那麼把持不住!」
實話比什麼都傷人,寧綺瞼色慘白了起來。是呀,是她勾引他,是她下賤。她是比不上他冰清玉潔的初戀情人!瞬間的領悟令她心痛無比,寧綺強忍撕肝裂肺之痛,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她不疾不徐的反擊,「可見得你是經不起引誘的。如果俞夢霓引誘你,你還能做你的柳下惠嗎?」
「該死的!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和夢霓之間是清白的!我從來沒踫過她!以前或是現在都沒有!」見她別開眼眸,子逸氣的想吐血。他的紀錄就那麼差嗎?「你為什麼這麼固執?究竟要我怎樣才肯相信?難道要我找夢霓來對質?」
「不必了!我根本不想听!」她只想安靜一下,任滿溢出眼眶的淚水得到渲泄,而不是在這里听他喊出情敵的名字。」不管你想不想听,我跟夢霓是清白的!你別想用這個理由拋棄我!」
現在換成她拋棄他了?寧綺為此感到好笑。子逸根本不懂她的心。他可知道她脆弱得沒有勇氣去查證。她在乎的並不是他有沒有跟俞夢霓上床,而是他是不是仍愛著俞夢霓!
可他什麼都不知道,在她如此心煩意亂,想藉著課業壓力暫時將此事放置一旁不管時,還跑來擾亂她,不容她逃避的揭開她心頭的最痛。他可知這麼做反而會把她推得更遠?
「阿綺,我不準你離開我。」見她緊合著眼眸不發一語,子逸心頭的慌亂更甚。他著急的俯下唇探索他渴望了數月的紅唇,然而無論他如何熱烈,寧綺的唇依然冰冷。
「為什麼你要的永遠是這個?」她在他頹然移開唇後,幽幽的道。眼中有抹淒涼,「除去激情之外,我們之間還剩什麼?」
「阿綺,你為什麼這麼說?」子逸表情愕然。「我們之間當然不只有激情,難道不是這樣嗎?我以為在我向你求婚時,你就該明白我的心意了。」
「是啊!你為了友誼而娶我,為了激情而跟我,但這些不見得就是我要的!」她傷心的喊著。
「你要什麼?阿綺,你為什麼不說?你知道只要你肯開口,我什麼都肯給你。」他毫不猶豫的道。
好傷人喔!寧綺再度受傷了!為什麼子逸就是不明白她要的是他發自內心,而不是被人強求、感動而來的情呀!
「算了,你不懂的!」她搖頭苦笑,「走吧,別再來煩我了。你可以繼續去愛俞夢霓,不必因為我而克制自己。就這樣了,我們沒話好說了!」
「阿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手指用力,再度將她拉進懷里。
寧綺對兩人的糾纏心生厭煩,一把無明火狂燒向她,無法再用理智壓制。
「放開我!」她在他懷中掙扎,使盡柔道技巧仍甩月兌不了他,只好用抓、用咬、用踢……
「阿綺,你發瘋了是不是?」子逸被她攻擊得狼狽不堪。
「我就是發瘋了,怎麼樣?」她瞄到對門有人探頭出來查看,知道與子逸的爭吵為寧靜的公寓帶來罕有的噪音,膽氣更壯。「你再不走,我就喊救命,讓人叫警察來!」
「阿綺你……」
「你走不走?」她用力將他推向門口,「我很認真的。只要我喊救命,那些鄰居真的會打電話報警。」
「好,你別推我。我會離開,等你冷靜後我們再談!」
「我永遠都冷靜不下來!」
「阿綺,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里嗎?」他及時以手擋住她用力關上的門,取得最後的發言權。冷靜的眼眸看進她眼里的慌亂,「你從來不肯說你想要什麼,任我胡亂猜想。我猜錯,你就對我發脾氣,不肯听我解釋。」
「你去找不會對你發脾氣,肯听你解釋的俞夢霓好了!」她就是這麼不討人喜歡,怎麼樣?他干嘛委屈自己遷就她!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如你所願,我就去找夢霓。」子逸也是有脾氣的,不習慣低聲下氣的他,立刻給予反擊。「至少她比你誠實。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但你呢?阿綺,你對我,甚至對你自己誠實嗎?」
仿佛受不了他尖銳的言語,犀利的眼光,寧綺失控的大吼︰「夠了,我不要听!你給我滾出去!」
她用力摔上大門,把子逸給隔離在門外,也把自己的心給摔碎。
她不誠實嗎?她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卻無法撇下驕傲去求,才會這麼痛苦。
冰冷的淚水不斷流下,寧綺背靠著門,軟弱的滑坐地面。子逸永遠不會明白她的心事,在康河泛舟的那日他不懂,在紐約宮的那夜他不懂,即使是現在,他還是不懂。
她不是任性,不是固執,只是驕傲。因為,驕傲是她如今唯一擁有的。她的心,她的情,她的人,全都屬於他了。難道連驕傲也要屬於他嗎?
第九章
「阿綺,你還要躲我多久?」
癌在她耳畔的低語,使她像只受驚的小兔慌得逃進熱鬧的婚宴里。那雄渾低沉的足以擄走女性芳心的優雅男嗓,依然擁有擾亂她的力量,一再在腦海里回旋。
理不清心頭的情緒是什麼。曾經以為不去思考,也完全不去想,讓忙碌的課業與工作佔滿她的生活,很自然就會遺忘。然而,不思量自難忘呀!
誰說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會讓濃情轉淡的?為什麼她反而像被繭絲縛住的蠶寶寶無法掙月兌?
記得一位作家曾這麼說過︰「未完成的情愛,總是教人無處可逃,即使踏遍山海江河,捱過朝夕年月,心里永遠有一塊空缺,在角落等待。」
她對子逸的情感便是這樣嗎?一再束縛住她的生命,只因為她與他沒做個了結?
不,怎會呢?
子逸離開她位於劍橋的公寓後,連電話都不曾打給她,完全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曾經以為他的電話很煩,後來才發現再煩人也是甜蜜的煩呀。一旦沒有了那些煩人的電話,他就像只斷線的風箏永遠飛離她的掌握了。午夜夢回之際,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下,仍無法相信情已逝,愛難回,兩人就這樣各分東西。
這樣也好吧。
既然他不愛她,何妨讓自己就此斷了痴念。然而,痴是可以斷得了的嗎?連詩人都道︰「上帝祂也無法調回一個痴定了的心。」
她花了十年都沒辦法忘了他,兩個月更不可能了!
惆悵之余,只能過一天算一天。就在她以為與子逸此生無緣,突然傳來她二哥寧縉結婚的消息,令她不得不再度返家,避無可避的面對子逸。
家人,是她無法拒絕的。
即使心情若飄忽的紙鳶,但不管飛得再高,逃得再遠,牽系在親人手中一端的線,永遠有力量把她拉回來。何況她真的高興苦戀多年的二哥,終於能有情人成眷屬,娶到這麼個美艷的二嫂回家。
可是再度面對子逸……
原本就意料到會踫面,子逸畢竟是寧家的至交,二哥的婚禮他於情於理都會出席,她心里早有準備。但在教堂時與他四目相交的剎那,她悲傷的發現有些事只是被冰封住,從來沒有消失。一旦冰化了,隨時會像花兒般盛放。
子逸的眼光專注而熾熱的鎖住她,令她無端的心亂,想逃。
但能逃多遠呢?即使永不相見,于逸在她心中永遠會是魅影,阻礙她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