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駱擎天似乎情事不斷,曝光度已達最高點,可是他卻被稱為‘最神秘的第二代」。
亦方卻對駱擎天的名氣或神秘都沒興趣。
她倒是開始好奇,他對她何以有這麼大的興趣?
‘你該不會考慮整容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亦方一跳。
‘許玉蘭!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許玉蘭是實習醫生,奉亦方為偶像。
亦方在她這個年齡時,對行醫卻沒有她的熱切和充滿信心。
玉蘭喜歡親近亦方,因為亦方從不擺高姿態,玉蘭不管幾時有醫學上的問題,只要亦方有空,總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亦方則喜歡五蘭的上進、認真、坦率。
‘誰鬼鬼祟祟啦?」許玉蘭喊,‘你自己三魂少了七魄,心不在焉的。」
亦方伸手到水龍頭底下,隨便搓洗一下。
‘你剛才對著鏡子發什麼呆呀?」
‘照鏡子就叫發呆嗎?」
‘你那樣叫照鏡了?那你豈不是一個早上都在照鏡了?」
亦方拉出一張擦手紙。‘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這副表情我看了一上午了。」
‘什麼表情?」
‘玩猜猜看是吧?行,我最會猾了。你爸爸又叫你這個星期回家相親,是吧?」
‘唉,不是。」
‘不是?那你應該高興,怎麼愁眉苦臉的,很失望似的。」
她們一起走出洗手間。
‘不過,亦方,難怪你爸爸不樂,你放了他兩次鴿子耶。」
‘可是我一次也沒同意。」
‘他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嘛,你媽媽去世得早,他大概擔心他不做主把你嫁了,你萬一打算陪他一輩子不出嫁,可怎麼辦?」
亦方又嘆氣。‘這件婚事,是我媽還在的時候就定下的。」
‘啊?不會吧?」許玉蘭張大眼楮。‘你好像說過你媽去世時,你才三歲還是四歲,不是嗎?」
‘三歲。」亦方心煩地說,‘但是我和這個人算是‘指月復為婚」。」
‘算是?什麼叫算是?」
‘那時我還在我媽肚了里,他已經出生了。」停一下,亦方補充道︰‘他好像大我三歲。」
‘不──會──吧!」許玉蘭不相信地拉長音調。‘拜托,現在什麼時代啦!」
‘太荒謬了!」一個男人聲音加入。
他就站在亦方面前。那個鬼。
她吃驚地頓住腳步。
同時,擴音器喊著︰‘外科言亦方醫生,外科言亦方醫生,請立刻到急診室。」
‘哎呀!」許玉蘭也喊,‘我去洗手間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急診室有人找你。快快快!
他頭上受了傷,可是不讓別人替他縫針,作指定要你不可。」
那個鬼忽然又不見了。
‘你有沒有看見──」亦方一面和許玉蘭跑向急診室,一面回頭張望,一面問。
‘有哇,當然看見了。我先跟你說喲,你要是對他沒有興趣,拜托拜托,千萬把他留給我。」
‘你要他!」亦方駭然。‘你有毛病啊?」
‘你要是看不上他,你才有問題呢。」
到了急診室,亦方又被告知病人已轉送去外科,她的診療室。
許玉蘭要在急診室當班,不能跟過去,卻不忘再次叮嚀︰‘喂,記住啊,我先向你登記的。」
亦方啼笑皆非。有人需要就診,許玉蘭找到她,結果忘了告訴她,卻忘不了向她要一個鬼男人。
這鬼男人神出鬼沒,又不知到哪里去了。
診療室的護士去吃午餐還未回來。由于還不到下午看診時間,亦方納悶誰做主將急診室的病人直接轉到她的門診診療室來。
病人既來了,又指名找她,雖然在她的休息時間,她斷無不理會之理。
里面不見有人,不過她見到簾幕底下有一雙穿皮鞋的腳,無聊地晃著。
她先到洗手台前洗手。這是看診前的習慣。
她隨口聊天似地詢問︰‘你還好吧?」
‘不好。」悶悶不樂的男性聲音回答她。
亦方微微一笑,把手伸到烘干機底下。‘我倒覺得你听起來還不錯。你貴姓?」
‘我的性不貴,人比較值錢。」
她的笑容擴大。‘你很幽默。」
‘我還有很多優點。」
‘能開玩笑,表示你的傷應該不太嚴重。」
她戴上診療用的手套,走到桌旁看急診室有沒有把他的病歷送過來。
‘那要看你指的是哪里的傷。」
沒看到有從急診室轉來的病歷表。
‘好吧,我們來看看──」她拉開簾幕,當場愣住。‘是你!」
亦方轉身就走。
擎天輕而易舉抓住她。
‘言醫生,你對病人都是這種態度嗎?還是對我特別親切?」
他的苛責溫柔得教她突然手足無措。
‘請你放開,駱先生。」她盡可能表現嚴厲。
‘沒問題,但要等你替我療傷之後。」
‘你根本是來無理取鬧的。」
‘在我讓人打破我的頭以後?相信我,我的腦袋非常珍貴。」
哦,她相信。
她轉向他。他的額頭確實有傷口,經初步處理過,止了血,但傷口是千真萬確的。
‘怎麼不早說!」
亦方估計至少要縫四、五針,感到有些不安。
‘放手,我得拿工具。」
他不太樂意地放了她,然後埋怨道︰‘你的口氣好像你要拿工具修車。」
亦方抿著嘴,不準自己笑。
‘怎麼受的傷?」
‘嘖,我不是說過了嗎?」
‘撞玻璃?為什麼?」
‘想知道能不能止頭痛。」
她咬咬唇。這人這麼會耍嘴皮,難怪女人對他趨之若鶩。
想到這點,她不用制止自已也笑不出來了。
‘你不問我這招有沒有效?」
她才不想理他。她專心替他消毒和縫合傷口。
但,很難,因為她必須站在他雙腿之間,而他順勢摟著她的腰。
‘你這樣我沒法工作。」她的呼吸忽然不太順暢。
‘不會啦!」他愉快地說,‘你的技術一流,我早听說了。」
如果他以為他的魅力無邊,那就大錯特錯了!亦方決定絕不被他影響。
你做得到。她告訴自己。不要向他示弱。
她咬著牙工作。
‘你的腰好縴細哦,亦方。」
他叫她名字的呢喃音調,使他差點拿不住針。
‘哎呀!痛哪!」他喊,聲音卻像在笑。
他摟在她腰後的手則乘機收緊了些。
‘活該。」她吸一口氣,既惱怒,又有說不出的不是不樂意。
‘亦方,你為什麼討厭我?」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我就是不明白,所以要你親口告訴我。」
‘我已經告訴你了。」
真希望他傷口大些,她便可以延長這個時刻。然而她同時也慶幸他傷得不嚴重。
反正,他沒有讓她離開的打算,而且見她結束了,干脆再把她拉近些,擁著她。
‘你不喜歡我,所以沒必要討厭我?」
‘恭喜你,你頭腦很清楚,可以走了。」她推他。
他擁緊她,日光炯炯。她以冷淡眼光相迎。
‘為什麼?我需要知道。」
‘為什麼我喜歡或討厭你這麼重要?」
‘就說我自大好了。」
‘自大不是你的專利吧?」
他挑挑眉。‘這麼說,我們找到了一個共同點,好極了,這是好的開始。」
亦方好氣又好笑。‘你不但自大,還很會自圓其說。」
‘不,我很樂觀。你呢?亦方,你不是悲觀主義者吧?」
她承認或否認都不對,只能瞪著他。
‘太好了,又一個共同點。我相信假以時日,我們會發現我們──。」
‘駱先生,我不可能和你變成「我們」」。」
‘哦?你怎能如此肯定?」
他懶洋洋的態度和語氣激惱了她。
‘因為不會有「我們」。台北這麼多醫院,你選擇這兒,這麼多醫生,你非找我不可,又挑中午休息時間,都只為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