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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葉小嵐

楔子

前世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方亦言在書房內跺腳,他爹在外面廳里跳腳。

只不過他不敢亦不能大聲表示他的不滿。

當然不是因為他不敢違逆方老爺,否則他也不會被關在書房。

「逆子,你給我好好的閉門思過!」方老爺怒發沖冠。

天大的冤枉,他何過之有?不過就是拒絕服從他爹替他安排的親事。

安排,是和氣的說法,命令才是真的。

東大街陸家小姐眼楮、鼻子、嘴巴是個什麼形狀他都沒見過,高矮胖瘦也不知道,他又不是瞎子,要如此混沌娶妻。

方亦言這一頂嘴,有如火上加油,方老爺氣得胡子差點沖上去頂住張飛似的兩道濃黑的眉。

「嘎,什麼話?這是什麼話?!陸姑娘何曾見過你?難道人家姑娘肯嫁過來就表示是個瞎子嗎?你的書念到哪兒去了?你還不如一個閨女識大體、懂規矩。」

「爹,婚姻是兩個人要共同生活一輩子,所以叫終身大事,光憑媒妁之言,就硬把兩個陌生人湊在一起,目的就為傳宗接代,那不叫結婚,叫交配。」

方老爺這下毛發根根直豎,隨便拔一根便能當鞭子抽那大逆不道的兒子一頓。

「好,好,好,」方老爺可不是在叫好,他氣得舌頭打結了。「我養你二十年,倒要你來對我說教。我倒不懂婚姻是個什麼東西了!」

「老爺,您氣胡涂啦,婚姻本來就不是個東西,它是件大事哪!」

方老爺朝好言提醒的夫人吹胡子瞪眼楮。「真個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向來唯丈夫命是從的方大人無端挨了斥,十分委屈。

「我舍不得他離開太遠,你偏偏讓他去上什麼洋學堂,好好兒的一個兒子,念了洋學問回來,變成了逆子,要怪就怪你自己。」

「你還幫他找理由,就是你把他給寵壞了!」

「我留洋是學醫,和這件事完全是兩回事嘛。」方亦言希望他們不要混淆是非。

然而不論他如何企圖自辯,在這個節骨眼上,都只會增加他父親的怒焰。

「你!」方老爺伸出仿佛點著火的食指指著方亦言。「從今天起,你給我待在書房裹閉門思過!洋書念昏了你的頭,你就把咱們中國傳統倫理道德的書好好的從頭讀過!」

如此這般,方亦言便被禁了足。

「兒子這麼大個人,都要娶妻了,你把他關起來,這要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

「我約了明兒個帶他上陸府拜見它的準岳父、岳母,不看著他,這兔崽子要是溜了,我拿什麼臉去見人?」

「老爺……」

「不必替這逆子求情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方亦言在書房裹听得明明白白。

拜見準岳父、岳母?門兒都沒有。

方家世代行醫,當方亦言意欲往西方國家學習西醫,方老爺也是這般怒發沖冠、斬釘截鐵地反對。他好不容易說服父親學了西醫和中醫並無沖突,保證學成後一定回來繼承租業,克紹箕裘,絕不會忘本。

這次適逢假期,方亦言興致勃勃回來,準備向父親展露所學,想不到他一踏進家門,便遇上另一場大戰。

方老爺打算拿婚姻拴住獨子,以防他來日待在外面不回家。另一方面,早早讓他成了親,當他學成歸來,正好抱孫子,一舉兩得。

他費盡唇舌為自己爭取到求學的自由,豈能中途又被他所反對的荒謬傳統所束縛?就算陸小姐是傾國傾城的天仙美女,他也要堅持抗爭到底!

但顯而易見的,這次他爹是毫無轉圜余地。

方亦言越想越嘔,決計不能坐以待斃!

趁夜深人靜,府中上下均已入夢鄉,他悄悄推開窗,爬出窗台,打算溜之大吉。豈知夜露沾濡的木頭窗框又濕又滑,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方亦言腳一溜,整個人便直墜而下。他雙手在空中揮舞,卻只抓到空氣。

「救命呀!來人啊,救命啊!我還不想死啊!」

方亦言惶急的喊叫,先驚醒了守在書房外的家丁。家丁連忙拿老爺交給他的鑰匙開了書房門。當家丁見到敞開的窗戶,而不見了的少爺的聲音由窗子外面傳來,嚇得他魂飛魄散。

「不得了啦︰少爺自殺了!來人哪,不得了啦,少爺自殺啦!」

「救命啊!我不是自殺呀!我還年輕,還不想死呀!救命啊!」

卻沒有人听到他的呼救聲。

除了一個恰好經過方宅的醉漢,听到喊叫,抬起醉眼朝上望,朦朧中見一團黑影向他掉下來。

「什……什麼東……」

他搖搖晃晃並未閃躲,只是奮力睜大眼楮想看個明白。

「喲嘿,是個人哪!」黑影快到面前時,他看清楚了。

「救命!救命啊!」方亦言朝他狂揮雙手。

醉漢猛地嚇醒了,卻也驚駭得無法動彈,呆立原地。

然後,怪事發生了。

眼看即將對著醉漢頭頂撞下來的墜樓的人……不見了。

餅了一會兒,方老爺領著一群家丁跋奔至街巷,四處尋找。但他們遍尋不著尸體,就連片衣料、一只鞋也找不到,僅見到一個信誓旦旦看到樓上掉下來個喊救命的人的醉鬼。

方亦言就這麼消失了。

第一章

從星期五夜裹開始,到星期天早上,崇恩醫院的急診室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人滿為患。

並且十之八九都是車禍傷者,更絕的是,都是連環車禍,把一群醫生、護士折騰得人仰馬翻。

兩夜沒合眼,言亦方雖然已經筋疲力竭,但是她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卻是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擋不了她。

這件事對地而言,重要性甚于她的工作賦予她的天職──濟世救人。

並不是她認為為人醫病或救人性命不重要,可是,濟世救人?她沒那麼大的志向。

戴上安全帽,騎上她的重型機車,她立刻有如打了一針強心劑,精神抖擻起來。

盡避畫展昨天上午十點整便正式開始,而且這是她的首展,她本人甚至錯過了雞尾酒會,但言亦方並不在意。

即使她沒有湊巧在醫院加班,也不會出現在開幕儀式上。

這是她同意開畫展的條件︰當一名隱而不宣的畫者。

星期日,台北市街頭照例人車洶涌,不過騎機車的最大好處,就是當四個輪子的交通工具行不得時,總有法子暢行無阻。

尤其言亦方對街道巷弄熟得閉著眼楮都不會迷路。

然而到了一個巷口,卻被擠得水泄不通。

等了好半天仍然沒有疏通現象,這只有一個可能︰前面有事故。

將機車靠邊停放,月兌下安全帽,言亦方走出巷子。

丙不其然,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路口不動,其中一輛前半部車身便擋在巷口。兩個男人則在兩輛車之間爭吵得面紅耳赤。

每次發生意外,一定有閑著沒事的人圍觀,好讓混亂更混亂、熱鬧更熱鬧,這次當然不例外。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言亦方詢問其中一張滿面好奇的臉孔。

「嘿,可奇怪了咧!」路人熱心地口沫橫飛詳細說明︰「後面的開車的人發誓他看到一個人從樓上掉下來,掉在他車子前面,他怕撞到那個人,所以緊急煞車,問題是,誰也沒見到有誰掉下來。要是從大樓上面跳下來,不摔死也會摔個腦震蕩。既然地上沒人也沒尸首,另外一個人當然不甘願,你看,他的車頭因為那個人突然煞車,而他來不及煞車,被撞了好大一塊。兩個人就吵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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