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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長短調 第3頁

作者︰葉小嵐

「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那這邊……」

「你看著呀。」

「我?」

「和你的助手。」

「我的助手?我哪來的助手?」

「我給你找的嘛。」

「你在馬來西亞登報,叫人來台北應征?」

「我還在新加坡、香港也登了報呢。真是的。總之,今天應該就會有人去了。

對了,你最好用個男的,以後跑腿之類的雜事,叫他去做就好。」「老包,我看不需要吧。七、八、九月是淡季,通常生意冷清得教人發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度你的假,我真忙到不可開交,再找人不遲。」

「你又不懂了。正是淡季,所以才是好時機,你既然閑著,替我訓練一下新人,教教,等忙起來,剛好派上用場。你在‘南俠’三年了,差不多該升職啦。」

「說得有理。」

「老板永遠是對的。」

「是是是,大人明察秋毫。既然如此,屬下感謝大人提拔。」

「好好干……喲,我要登機了。祝我假期樂不思蜀。」

「喂,老……」他掛斷了。他故意忘記告訴她他去何處度假,這表示他銷假回來之前,不會再和她聯絡了。

展喬聳聳肩。好吧,兵來將擋就是。

老包不知究竟多大年歲?他看起來似乎大她沒幾歲,卻非常老于世故。和他共事、相處三年,不見他有過約會,似乎除了回他的王老五狗窩,就是辦公室,因公出差時,問他可有艷遇,他的眼光彷佛問他是不是同性戀。

展喬不知道他為何情願當「寡人」,她自己呢,她媽媽和一些好友都勸過她不要做這一行,日後人家知道她在偵探社待過,哪敢娶她?她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在此三年,接到最多的案子,便是男人有外遇,而且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別的男人都有外遇,我怎麼可以沒有?」很沒面子似的。

在展喬看來,身為女人,使人感到沒面子的應該是那些做老婆的。大多數都是「只要他肯回心轉意回家來,一切既往不究」。你不究,他未必因此心懷感激,感到內疚。不必翻身也罷,展喬想,除非遇上個正字標記的男人。但,難哦。

忽然地想起她的相配星座。她拿出口袋里那張紙,曬然失笑。

「月亮在巨蟹,」她念道。「和我一樣嘛,戀家。唔,這個好。戀家的男人不會變壞。」

水星柱水瓶座,不畏艱難,越挫越勇型,心思剔透。繡真還把特性也寫了上去。

展喬哈哈笑。「這個繡真。沒錯,像我這種吃‘鐵牛運功散’長大的鋼筋鐵骨難纏女人,」她有一個朋友曾如此形容她。「非得有超凡的勇氣和耐力,才能贏得本大俠的芳心。這才象話嘛,什麼浸溫泉浴、一把泥土。」

她向來不相信算命啊、星相什麼相的,在繡真那,純粹是湊興好玩。現在她還是不信,不過她開始覺得這東西蠻有意思了。

展喬正看得興起,忽然听到敲門聲,不得不抬起頭。

喲,生意上門了。

一位老先生,年紀應該在六十上下。人老心可不老。夏威夷花襯衫,米色熱褲,白色輕便鞋,頭上一頂藤編帽,穿著年輕又花俏,儼然火那奴奴海灘上的觀光客。

不知他是「遺失」了他的小情人,抑或是懷疑自己戴了綠帽子,故而來此花錢尋人或跟蹤調查他的小情人?

展喬的好心情一下子被他的出現破壞了。盡避是淡季,她實在不想理他。

「請問……」花俏老先生環視不到二十呎大的辦公室。

展喬更火大了。怎麼著?她不像負責人嗎?

「有何貴干?」她冷淡地問。

老先生走了進來。「小姐,你是這兒的負責人嗎?」「一號負責人外出公干,我是二號。你找哪一個?」她的口氣不大客氣。

她不想對這類老不修客氣。

「只要能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老先生自行拉了張椅子坐下。「幾號都無所謂。」

啊炳,找人,我就知道。展喬給他個絕對職業的笑容。「您老倒很隨和。」

前面兩個字她刻意加強語調。

老先生呵呵一笑,興味地打量她。「你看起來很年輕。」

通常這句話應該當做恭維接受,她此刻心情不佳,偏偏要認為是暗示她經驗不足的諷刺。

「我駐顏有術,」她仍假假的微笑著。「您老若不放心,不妨另請高明。三個月之內,這兒除了我,沒有別人。生意興隆,好手都出去了,沒辦法,只留下我這老弱殘兵看家。」她同時粗魯地把腳蹺上桌子。

老包知道了會掐死她,現下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受不了再查一個仿冒外遇案,上一個到現在還會令她惡心。

老先生笑得更響亮。「你不錯,我喜歡你。」

完了,展喬的腳掉下來。「不不不,我不行。」

「哦——你不行?」

「不行,絕對不行,肯定不行。」

「是嗎?」

「是是是,百分之八百是。我……這個……我不年輕,我……」

「你駐顏有術,你說過,我听到了。」他傾身向前,她嚇一跳,身子往後急急一靠,險險摔倒。他呢,對她擠眉弄眼,道︰「改天你得教教我你的駐顏秘方。」然後他坐回去,疊起腿。「目前呢,我要請你幫我……」

「我沒辦法。你看見的,」展喬伸手一揮。「我一走,這里就唱空城計。」

他舉起一根手指,表示他還沒說完,同時繼續說道︰「請你幫我找我的小孩。」

「我真的不……」展喬頓住,坐直。「小孩。你說……要找你的……」她想她听錯了。

「孩子!」

糗了!

第二章訪尋愛兒

「孩子,」展喬尷尬地掩嘴干咳一聲。「你的小孩,唔,走失了嗎?還是……」

「被帶走了。」

「帶走?這兩個字有很多解釋。綁架或者……」

他深深一嘆。「是被孩子的生母帶走的。」

咦,莫非她所料畢竟不差?他太風流,老婆忍無可忍,一怒之下帶著小孩走掉了?

不過這會兒展喬不敢再遽下結論了。

「尊夫人帶了小孩離家出走嗎?」

老先生思慮著。這樣的表情他見得太多了。

「先生……還沒請教貴姓?」

「石,石頭的石。」

「石先生,我建議你知無不言,盡量不要有所隱瞞。有充分的詳細資料,我才能幫你找人。」

「唔,你說得對。小姐貴姓?」

「哦,對不起。」展喬趕緊遞上名片。

「展小姐。這個姓很少見啊。」

她笑笑。「是的。你剛剛要說……」她示意他回到主題。

「孩子的生母……他們不完全是離家出走。她……」石先生又一嘆。「哎,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石先生,顧客的是非對錯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說得好,她暗暗諷刺自己。他進來時,她是什麼態度嘛。

「對不起,我又離題了。總之,她帶了孩子離開我,原因……很復雜。其實,應該是我先離開了她,但是我並不是離開她,後來……只能說造化弄人。而後她便帶著孩子躲得無影無蹤。」

丙然復雜,展喬半句也沒听懂。

「而你只想找回你的小孩?」

「不,不是的。只是我听說她好幾年前已不在人世。如果你能找到他們,自然更好。」

「你有他們的照片嗎?還有,我需要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只有一張采琴的照片。」他拿出皮夾,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兩吋大小的照片,彷佛他稍微用力,它便會粉碎。

接過來之後,展喬不禁倒吸一口氣。照片里的女郎明眸皓齒,嬌俏動人。翻過來一看,照片一角寫著一行日期,卻是一九五八年十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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