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邊的男人已全部離去,也許,這就是將一切歸零後,重新開始的起點!一個新的男人可以這麼輕易地就又在她的生活和生命中出現!
要一個男人,原本就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就在今夜,一切的一切讓它歸零、重新開始吧!
她對那個男人笑笑,並對他晃晃酒杯。這是一個夠明確的訊息了。男人露出春風得意的表情,舉杯和她對酌,然後開始寒暄搭訕,然後跳舞。然後,男人打算著,和她一起上床。
接近午夜的時刻,他摟著她問︰「我送你回家?」
瞧,多容易!男人俯抬皆是,她何必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作著自欺欺人的,和一個模糊面孔的男人坐在秋千上的春夢?眼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她何需去把一己的靈肉苦苦地依附在那幾個男人的身上,為他們而活?
她帶醉的眼波流露著內心無人能窺探的秘密,妖嬌地睨著那個男人,對他搖搖頭。
「我是個不回家也不上床的女人。」
她的決定是今夜歸零,這個男人也絕對不是她重新開始的第一個。
她雖然醉了,仍然能夠清楚地作弄他、告訴他。
然後,她離開了酒吧和那個男人,到櫃台拿了鑰匙,上到二十樓,住進那間宿費五千元的房間。
醉後獨宿,也許這就是她今後的生活、今後的命運,她只是很堅定地知道,自己不想再去救贖任何男人!
也許是足夠的酒精麻醉了所有的意識以及潛意識吧,她一夜無夢,直睡到中午。
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她看到一個超大寬廣的弧型銀幕,湛藍的天空下羅列著一幢幢大型建築物的頂部,市政府、世貿中心、國際會議听……世界依然繁華暄鬧,權勢名利、青春愛情泛滿紅塵,等著人們去追逐爭奪,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她的份,與她無關!
她不需要回到辨公室,不需要回家,不需要去掛牽任何事、任何人……。
也許這種感覺就是死亡吧?靈魂出竅之後,她和整個世界無關,只剩下自己的感覺,沒有任何人會附應。
深刻地思索著自己的一無所有,她在窗前的地毯上跌坐下來,哭了。
「我死了,邱貞媚死了。」
她喃喃地告訴自己,說給自己听,發著愣,什麼也不做,直到有人在外面輕輕敲打。
是誰?
她的心緒又被拉回人間!迅速地在腦海中整理、尋覓所有曾經屬于她的記憶和思維敲門聲持續著,她忽然驚懼起來,攝足走近門邊去問︰「是誰?」
「是我,貞媚……。」
男人的語音隱隱透進來,教她毛骨棟然,她直覺想起了吳啟邦!
可是,她又否定了這個假設。只有郭家河知道她曾投宿在這里,但他不可能飛越千山萬水趕回來。
「貞媚!貞媚!你開門!」外面的男人顯然著急了,開始用比較大聲的迫促的速度敲著門、呼喚她。
她用孤注一擲的心情拉開了門鏈,現身在那個男人面前。
「杰亮!」她高亢欣喜地喊了起來,如同迎接到救世主降臨!
她怎麼也想不到是他!對的!知道她會住宿到這里的,還有一個他!
「貞媚,你果然在這里,毫發無損地在這里!」張杰亮抑制著興奮,欣慰地也低呼著。
她的神態動作表達著想撲進他懷里的沖動,而他的肢體語言也透露著想擁抱她的意念,只是,他們仍舊只是站在原地,只用灼熱而充滿感情的眼光彼此捕捉著。
「杰亮,你,你怎麼找來的?」她眼里滾動著淚水,身子往室內退讓兩步讓他走進來,痴痴傻傻地問著。
「我去婚紗店找你,他們說你離職了,本來我打算和郭家河談一談,他們卻告訴我他去澳洲探望他的太太。我總算明白了你的處境和心倩,再加上那天絲凌對你的無理羞辱,連續遭遇到這麼多挫折和打擊,不是完全符合了你情緒不佳、不想回家的理由?所以,我找到這裹來,在櫃台打听到你的房間……,貞媚,我真的很高興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他情真意切地凝視著她,同她殷殷訴說。
「你以為我會自殺嗎?也許我真的會──昨天晚上在走進這個房間時,我給自己打的分數接近零分,杰亮,你不知道,我離開風凰于飛之前,還被王茱蒂體無完膚地辱罵了一場……。」貞媚投訴著,淚珠已滾落下來。
「貞媚,我不知道你陷進這樣月復背受敵的困境,我很遺憾沒能多幫助你。」
杰亮歉疚說著,貞媚卻又說︰「豈只是這樣,豈只是月復背受敵──我根本是四面楚歌,因為連你這最後一個可靠的朋友也要離開我──我真的無依無靠,真的只能擁抱一個大鴨蛋了!」說完,已經情不自禁撲到杰亮懷里去。
杰亮輕擁著她,安慰地道︰「貞媚,人生的課題太多,我們不可能AllPass,但是也不會注定只拿一個鴨蛋!出家人說,人生好像是寶瓶,有的里面裝黃豆,有的里面裝沙土,如果你想裝進寶石或珍珠,就得把黃豆或沙土倒出來!餅去的都過去了,一點也不值得留戀!」
「對,過去的都過去了?昨天晚上我在樓下的PUB里就想把一切歸零,和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重新來過,可是我做不到──我既沒有勇氣拋棄過去,也沒有勇氣摧毀未來!我左右擺蕩,吊在空中,我永遠沒有辨法著陸,我永遠什麼也不是!」
「別這麼自暴自棄!我一點也沒有比你更勇敢!絲凌和我的事帶給我的打擊也許不是你能想像的,但是既然知道那是一個錯誤,就要像壯士斷腕一樣決絕地砍掉它!甩開它!人都得為成長付出代價,不是嗎?」
「不!我是一個白痴,我只是為了兩個儒弱、自私的男人耗費感情、付出代價,我什麼都沒有得到!他們是什麼男子漢?一個因為受到迫害而向我尋求慰藉,一個因為被迫棄而在我身上尋找寄托和救贖!當他們有了轉機或利害街突,便一個個棄我而去,我換到的只有折壽、挫敗、孤獨、寂寞,無助的失去一切,我什麼也沒有得到!」
貞媚伏在杰亮的肩頭痛哭大罵,好像淤塞的大水終于找到了宣泄的疏洪大道。
「就算你什麼也沒有得到,但你原來擁有的卻一點也沒有失去啊!你的熱情、純真和善良,都還完美如初地吸引著每一個有眼光的男人,比如我……,你是我看過最善良動人的女孩,從前這樣看你,現在也一樣!你知道嗎?貞媚!」
「杰亮,我真的不敢相信,上帝對我還沒有完全絕望,因為他為我留下了一個你,神派你來拯救我!」貞媚感動至極,哭濕了他的整片肩頭。
「別這麼說,貞媚,我只希望能和你一起學習怎樣做感情的主人,而不是做它的奴隸!」他撫著她的頭發,語音極盡真摯和溫柔。
「可是,你就要到美國去了,而我……連一個立足點都沒有!」她無限黯然地告訴他。
「何不和我一起到美國去?如果你頗意,這是一個重新開始的好契機,貞媚,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共尋找另外一片天空?追求另外一種人生?」
「杰亮!」
貞媚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她竟然只能激動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在突然撲面而來的幸福中深深地沉醉!
「你要我?你真的要我?」久久,她不得不用小貓一般謙卑又羞澀的聲音細細地問他。
「我要你,而且要和你天涯海角一起相隨。」他堅定地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