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也詫然。「對啊,你怎麼知道我找他?」
任君一時語塞,胡亂道︰「你上次踫到我時告訴我的啊。走吧,走吧,他在等你。」
「你不是在巡病房嗎?我帶她去少安那好了。」田鈴說。
「少安叫我帶她去。」任君又說溜了嘴。
他拉著孟廷連忙離開。
「少安知道我來啦?」孟廷奇怪地問他。
「哎,哎。」
「我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找他呢。早上我來是找……」
「對了,見了幾次面,還沒請問你貴姓呢。」
「我姓孟,孟廷,宮廷的廷。」
少安最好已經到了。任君暗自己多管閑事。
只因為上午見過孟廷,他對她的印象很好,覺得她有份很吸引人的單純特質。
也許他不完全是幫少安,而是自己對孟廷頗有好感。
※※※
「金醫生,」阿本叫住慌急的少安。「我車子買了,你要不要借?打對折啦。」
「暫時不需要,需要時我會找你。」
少安腦子里靈光一閃,倒回來。
「不過現在我要借你的另外一樣東西。」
「什麼?」
少安剝下阿本身上穿的清潔工灰色制服外衣,穿在身上,又戴上阿本的清潔工帽子。
「金醫生,你要干嘛啊?」
說時遲那時快,孟廷已由太平門走出來。
任君朝少安指了指,便功成身退。
孟廷高興地走向少安。
「你怎麼提早了?不是說好六點我去接你嗎?」
少安小心觀察,未見她有異樣,才稍稍放了心。
「我是來……」孟廷打住。
哎喲,好在她反應靈敏。
她還沒告訴少安她是記者,不是什麼女企業家呢。她怎能向他打听消息?
「哇,金醫生,你的女朋友比鐘楚紅還要美哩!」阿本驚嘆。
「謝謝你。」孟廷嫣笑,而後茫然看少安,「金醫生?」
「哎,我跟你說遇,他們常這樣跟我打趣的。是不是,阿本?」他用手肘拐撞阿本一下。「有時候我也叫他廖醫生。對不對,阿本?廖醫生?」
阿本眼珠子朝少安轉了轉。
少安向他擠眉弄眼,同時又拐他一下。
「我們管打掃病房叫查巡病房。對不對,廖醫生?」
阿本機伶地咧開嘴應和。「啊,對,對。」
「清潔打掃的工作千篇一律,太單調了。我們就用這種方法互相取樂。」少安說。
「哦,原來如此。」孟廷笑。「真有意思。」
「廖醫生,你今天查巡過病房沒有?」
「正要查、正要查。那,金醫生,我的制服和帽子……」
院里規定,工作人員上班時未穿制服,算違紀,要處罰的。
「你先穿我的好了,我替你重新申請補發一套。」
少安將外衣和帽子還給他。
「好好打掃,別打馬虎眼啊,小廖。」
「知道了。你也不要模魚模得太凶啊,小金。」
阿本擠擠眼楮,推著清潔車,嘰嘰咕咕笑著走了。
「你對你的屬下真好,少安,像好朋友似的。」孟廷好感動。
「本來大家就是朋友嘛。你對你的部屬不是也很好?看你的司機對你說話,一點也不拘禮,就看得出來。對了,你怎麼忽然到醫院來了?听說你今早也來過?」
「我……我……我是……」
「‘長青’醫院該不會也是你爸爸的連鎖機構之一吧?就我所知,醫院是屬於一個姓金的集團,只有地下室員工餐廳是外包給人做的。」
「對、對、對。我就是為了員工餐廳的事來的。」
少安很驚訝。「這兒員工餐廳的外包商就是你的公司?」
「將會是,將會是。原來那家不做了,我們打算接手,所以我來實地了解一下。」
「你的敬業態度太可佩了,老板竟親自出馬來辦這種小事。」
「關系不知多少人的民生問題呢,怎能算小事?何況我還可以來看你。」
「原來我是順便看看的。」
她嬌羞地笑。「若不是你在這,我可能對這件生意沒這麼大的興趣。」
少安趁四下無人,很快地在她唇上親一下。
「那我不耽誤你辦公事。你既然來了,是不是等一下我們就一起走呢?你會待多久?」
「現在幾點?」
「快五點半了。」
「這麼快?」
「我有同感,每次和你見面,總恨時間太短,過得太快,好多話想告訴你,老是沒有足夠的時間。」
「我也是,少安。我也一樣。」
忽然,兩個人都感到迫不及待渴望獨處。
「你快去忙你的,我也把我的工作做完。你自己開車,還是司機送你來的?」
她開車。
可是不是女企業家會開的車。
她不要在與他共享完全獨處的夜晚之前,讓事實破壞美好的感覺。
今晚。今晚結束前,她一定要找個適當機會,向他表白。
「我怕不好停車,坐計程車來的。」她說。
「聰明。待會見,唔,還是六點,時間不變,好不好?來得及嗎?」
「應該來得及,我只到廚房看看。」
「好,那我們在醫院大門口見。」
看員工餐廳能不能問到些蛛絲馬跡。
盡避孟廷想那實在希望渺茫。
她想得沒錯,廚房里的人甚至見都沒見過金超群,不過她得到一個證實。
金超群確實有個兒子,他就在「長青」當醫生。
莫非就是和少安同名同姓的金醫生?不會那麼巧吧?
她要離開時,凌志威來找她。
「老編叫我送個東西給你,要你務必帶著。」
呼叫器。
「嗄,他懷疑我鬼混模魚不成?」
呼叫器本來就是社里給了她的,只是她討厭這東西,從來不帶而已。
「社長發飆,老編首當其沖,我們就充當他的出氣筒,也是應該的。他不過交代的是該守的規定嘛。」
孟廷無話可說,老編待人是夠寬容的了。
「我開了車來,一起回去吧。」凌志威說。
「我有約會。」
「金少安?」
「金超群的兒子。」
她可沒想到她胡謅得一點也沒錯。
今今今
少安這次學乖了。
他借用任君的公寓冒充他的住處。任君今天正好值夜班。
開門的時候,他就幾乎露馬腳。
他試了三次才用對鑰匙。
「原諒我笨手笨腳,孟廷。我太高興了,變得遲鈍起來。」
「如果你去我家,我可能會緊張得找不到自己家的大門。」她安慰他。
「你非來看我的狗窩,可不要見怪哦,真的很亂。」
他是隨便說說。見過任君的辦公室,他以為他的家應該也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才對。
門一打開,走進室內,少安自己先瞠目結舌。
真的,有夠亂。
「對不起,對不起。我警告過你的。」
他忙不迭地滿地撿髒內衣褲和臭襪子。孟廷幫忙撿拾書報雜志。
「不要緊啦,少安。王老五的屋子都是這樣的。以前那個王二麻子更……」她閉上嘴巴。
「王二麻子?有人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呃,是他的……外號。」
少安把撿起來的衣物往衣櫥里丟。
不料衣櫥里掛了幾件女人的衣服。還有件黑色性感透明睡衣。
他急忙想關上衣櫥門。
孟廷已經看見了。
「這是什麼?」
她拿出那件性感睡衣。
少安搶過去,塞回衣櫥,砰地關上門。
「孟廷,听我解釋,那是……這是……那不是我的……」
「當然不是你的,你若穿那種東西,你的性別就有問題了,不是嗎?」她平和地微笑著。
「不,我的意思是……」
少安頹然坐下,沙發上有樣東西刺著他的,他模著拿起來。
一只耳環。
康任君!這小子……一天到晚一副正人君子遠狀,原來不過半斤八兩。
「孟廷,我……這個……」
她靜靜看著他。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訂過婚?」她靜靜說。
他怔了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