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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姐與大富豪 第5頁

作者︰葉小嵐

怎麼飛機上正好播放這部影片?那個花心大蘿卜分明是在說他嘛。只不過他沒送過女人戒指,或和任何一位訂過婚。

「呃,這部電影很有意思。」他說。

「切實反應人性。」她說。

「是是是。」他還能說什麼?

「你有女朋友嗎?」

「喔……沒有。」少安含糊答,正好他在喝水,遂掩飾了過去。

孟廷閉目假寐。

「我不搶不願被搶的人。」那個法國女人說。

說得多好啊!

有些女人,就如那位女主角,失去了男朋友,怪別的女人不該奪人所愛。豈知男人變心,實是因為心甘情願被奪被搶。

孟廷這時才知她不是無怨的,不能真的心平氣和去諒解那個男人。

但身價不如人,氣惱或怨恨,又能如何?

「孟小姐,你睡著了嗎?」少安輕輕問。

她張開眼楮,微笑。「現在醒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或者你不願被打擾?我是說……」他這輩子首次面對一個女人結結巴巴。

「你沒有打擾我。」她和氣地說。

「哦,那就好。」

少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原來那套靈活的手腕似乎突然打了結,施展不出來。

「孟小姐,你是第一次去巴黎嗎?」

不能讓他把她看成鄉巴佬。

「不,我常常去。」孟廷回答。「巴黎簡直像我另一個家了。」

說謊原來並不難。

啊炳,又一個共同嗜好。少安很開心。他一向格外喜愛巴黎。

「你是去觀光旅游還是……」

「哦,我是為了商務。我們家在巴黎有很多連鎖企業。」

避他呢,胡說八道又不犯法,過過有錢人的干癮,又何妨?

「你呢,金先生?你去巴黎也是公干嗎?」

這一次他絕不亮出他的「金」字招牌。不能告訴她他的背景出身。

「哦,不,不,我能去巴黎,純粹是運氣。」

「運氣?」

「哎,我參加抽獎,抽到巴黎來回機票含住宿。啊,你不知道,我興奮得好幾夜睡不著覺呢。」

「我可以想象。」孟廷好不羨慕。

花掉了畢生積蓄,她不是不心疼的。

「你參加什麼活動,有這麼大的獎項?」

「呃……唔……是醫院的員工同樂晚會。」

「啊,原來你是位醫生啊?」

「不不不,」少安連忙否認,「我僅僅是一名……嗯……雜工。」

雜工?他這一表人才的樣子,是個醫院雜工?

「喲,你們醫院必是人才濟濟。」

少安干笑。「可不是嗎?唉,只怪自己從前不听老人言,不知上進,只知鬼混貪玩,落得只能做個小差事,混口飯吃。」

「噢,金先生,千萬不要這麼說,職業不分貴賤嘛。」孟廷安慰他,心里有點後悔不該扯謊抬高身分,使得這個可憐人自卑起來。

「是真的,一無文憑,二沒有可觀的學歷,永遠要屈居人下。」

「不會的。現在很多人晚年才入學,表現都很優異,十分令人尊敬佩服。再說,還有空中大學啊。」

「我報考過,考不取,資質太差,沒辦法。」

「不要灰心氣餒,再接再厲呀。」

少安看著她覆在他手上的玉手,偷偷慚愧著騙來的同情和鼓勵。

呀,好跡象。想以往,他不論如何花言巧語,謊話一籮筐,不覺有愧也就罷了,還洋洋得意,自詡風流快活。

想來他良知未泯,尚有藥救。

「孟小姐的令尊經營哪些生意?」

「嗯,家父早已退休養老了,他的企業網大得說不清,我到現在有時還會暈頭轉向。像你說的,資質太差,反應不夠敏銳。」

「你太謙虛了。」

他沒有繼續追根究底,叫孟廷大松一口氣。

呼,險些穿幫。什麼大企業大到說不出來?笑死人。可是她若胡亂謅,一旦他真打听起來,更要大開天窗了。

「金先生在哪間醫院工作?」

「唔,一個小私人診所而已。你別看一個小小雜工,沒有夠分量的人介紹作保,大醫院還進不去哩。」

如此這般,這段交談,兩人算相安無事,都暗暗喘了一口大氣。

****

用過餐後,少安起來去洗手間,那位貴夫人來到孟廷旁邊。

「他沒有對你怎樣吧,甜心?」

孟廷給問得一怔,繼而發笑。

「謝謝你的關心,他沒有用古龍水,不喝含酒精的飲料,非常安分守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留意些比較好。旅程還有一大段呢,他若對你非禮,盡避大叫。」

「我會的。」

少安回來,貴夫人若無其事回她的座位。

「她來向你面授什麼機宜?」

「她想和我換位子。」

他故作驚慌。「你沒有答應吧?」

「我答應考慮。」

「拜托你考慮久一點。」

「這個……我不知道。我應該考慮多久?」

「快抵達戴高樂機場時,我會通知你。」

「啊,謝謝你,我這個人沒什麼時間概念。」

「放心,包在我身上,你可以信任我。」

「是哦,我會比較信任古龍水先生。」

「提到古龍水先生,我剛才在洗手間門口遇到他,我替你問了。」

「如何?」

「他沒用任何古龍水,不過他登機前,一個女人把一瓶香水潑翻在他身上,那香水叫‘毒藥’。」

他們笑得前仰後合。

空服員過來,送孟廷一合三瓶的迷你香水組合。

「徵得機長同意,代表公司送你一份小禮物。孟小姐,很抱歉,造成你的不便。」

孟廷欣然手下。她一點也未感到有何不便,事實上,她相當開心。

「塞翁失馬。」少安說。

「,有得必有失,反之亦然。」

其中一瓶香水,湊巧正是「毒藥」。

「你可以把它倒在我身上,我不介意。」

孟廷眨眨眼楮。「我介意,全艙客滿,我沒有位子可換了。」

「啊,我很高興你對你的鄰座感到滿意。」

「我很能屈就。」

少安記不清他曾多少次飛往巴黎,其中也曾攜帶女伴,可是他未曾如此開懷。

孟廷不知他是何人,相信他編撰的謊言,卻沒有絲毫輕視他,或者看低他。和她在一起談笑,真是如沐春風。

也許,畢竟他還是有可能遇到不在乎他的富豪家世,就只是完完全全接受他這個人,愛他之為他的女子。

****

少安先醒來。他沒有動。他不想動,不想吵醒孟廷。

她的頭靠在他肩上,身體半偎靠著他,一只手在他手掌中。

不曉得是她伸手過來,他順勢自然握著她,還是他無意識中握了她的手。

這都不要緊,他喜歡握著她的感覺,喜歡她靠著他的感覺。

避絕,避絕,反省思過呀!

他听不到腦子里那個理性的呼聲。

以往的旅途哪能得到如此清靜、寧謐?身旁的女伴,興奮得恨不得搭的是噴射火箭,聒噪地嚷著要買這買那,要他帶她玩遍所有名勝等等。

那時他不是提款機,是印鈔機。

這時,在孟廷面前,金少安不是金少安,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升斗小民。他非常快樂。

不做他自己,他非常快樂。

世界上不曉得多少人整天要尋找自我。殊不知,偶爾把自我丟開,多麼快意。

孟廷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的睡姿,難為情地趕快坐直。

她開口道歉之前,他先笑著化解掉她的尷尬。

「我計算過了,照鐘點計,你要付清用我的肩當枕費,一共……你想付台幣還是法朗?」

她偏頭思考。「待我問過此刻的匯率再說。」

「照台灣還是法國的價牌?」

「嘩,你可真會斤斤計較。」

「嘿,要查匯率的可不是我。」

「好吧,由你去算好了,你說多少是多少,行了吧?」

「我沒帶計算機,下機後買一個再算。你要不要換位子,考慮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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