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是冰蕊從來沒有夢想過的!所有艷羨的眼光、如雷的掌聲、每一張對著她的笑臉……使她覺得自己在轉瞬之間成了公主、成了皇後、成了夢境里的仙女……。穿著低胸銀白禮服、戴著珍珠項煉的她,在眾人的烘托圍繞及贊美下更如同一個嬌貴高雅的新娘!當殷燦攬著她的腰,一起執起香檳酒瓶在疊起的酒杯金宇塔上為賓客斟酒,並接受罩人的舉杯視賀,她更不由然恍惚以為自己正做著舉行婚禮的美夢。
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當華爾滋的音樂響起,殷燦擁著她在眾人注目中翩翩開舞,一對又一對的舞伴相繼跟進;當舞罷暫憩,無數的人執著酒杯來向他們殷勤視福,這都使她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夏竹和蝶茵在哪里?
她多麼想找到她們,讓她倆分擔她所有的歡欣和惶惑!然而,賓客人潮和玫瑰花海把她們淹沒其中了!
在她所看不見的角落里,夏竹正被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士邀舞,同時任重道遠地進行情報刺探。
「你是殷先生的朋友?」
她問他的舞伴。
「哦不,殷總經理是我的最高主管,我是全華公司的北區業務經理。」
那人回答。
原來殷燦是國內首屈一指,販售尖端辦公室事務機器大公司的第二代接棒人!
原來他是一個旗下帶領著數以千計,穿著業務西裝族群的大企業家!難怪連追求一個女孩子都可以擺出這種驚人的排場!
「看起來,今天的客人好像大部份都是你們公司的高級職員?」
夏竹又問。
「大部份是,也有客戶和代理商、制造商。」
「你們殷總經理常常用這種方式來和廠商聯誼?同時犒賞你們?」
「宴會是常有的事,不過殷總向大家公開介紹女朋友,這是頭一回!」
「你們殷先生沒有結婚?」
「沒有!商業雜志的那些記者總說我們殷總是台灣真正頭一號單身貴族!」
那位業務經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四章
好不容易,夏竹在某個角落找到了蝶茵,她遞給她一杯雞尾酒,拉著她離開大廳,在側邊可以眺望遠景的休息室內小聚。
「你看怎麼樣?冰蕊似乎交到好運了。」
夏竹說。
「是啊,榮華富貴、奴僕如雲在等著地。」
蝶茵嘆息,不由想起從戈承堅褲袋里抄出的銀行警告信。
「對呀。」夏竹點頭。
「說來听听,你看出什麼端倪。」
蝶茵知道夏竹自有預會,笑笑地問。
「男人為了追求女人,無所不用其極,何況是財雄勢大的殷燦,他要呼風喚雨是很容易的!我看這里簡直是天羅地網!」
夏竹啜著紅色酒液,嘲諷地回答。
「天羅地網?」
蝶茵皺起眉頭,不解地問。穿著淡紫色及膝瓖鑽小禮服的她,秀雅中仍是難掩神色中的落寞黯淡。
「是啊,天羅地網,不疏不漏,叫冰蕊飛也飛不出去!」
夏竹瀏覽著牆上一幅巨大的油畫,那是一幅價值不菲的名畫「狩獵圖」真跡,晝中貴族獵人獵裝的紋理、水鴨的羽毛、水草的殲維和水波的線條都細致鮮明、栩栩如生。她在晝前來回走動細賞,一邊告訴蝶茵。
「夏竹,用你的眼楮看男人,似乎沒有一個是有心肝的。不錯,小瓣算不上是一個好男人,只有像我這種傻瓜才會迷上他。但是,至少殷燦條件比他好多了!小瓣有什麼?他要什麼沒什麼!」
蝶茵淒述地說。
「可是你還是迷他,沒有人能替代他,不是嗎?難道你會因此愛上殷燦?」
「我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這一輩子已經落在小瓣手里了。夏竹,如果有像殷燦這樣的男人追求你,難道你不會心動?不會愛上他?」
蝶茵說者無心,夏竹臉上卻泛上紅潮,心虛地冷笑道︰「我沒這個造化,踫不上道種人。」
「你不是說,他設下了天羅地網?今大這場家家酒,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蝶茵模不出夏竹究竟想的是什麼,有時她覺得夏竹簡直像潛水艇一樣神秘。
「他是個成功的男人,屬下會對他忠心耿耿,女人會對他服服貼貼,他于取子求,要什麼有什麼,沒什麼真的或假的,只是看他要或不要!」
夏竹說得好權威又好冷靜,讓蝶茵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殷燦被你形容得好可怕!你究竟是欣賞他?還是厭惡他?你好像一眼把他看穿了!」
「這不是可怕,是男人剛強的魅力,如果冰蕊能有更大的魅力,她可以把百煉鋼化成繞指柔。」
「夏竹,你為冰蕊擔心嗎?她行嗎?」
「老實說,我羨慕她,甚至嫉妒她!」
夏竹搖動著杯中的酒液,自嘲地回答。
「夏竹,我懂了!你欣賞像殷燦這樣的男人對不對?你該不會愛上他了吧?」
蝶茵說得很認真。
夏竹立即否認︰「我的確看見了他的本質,但是我更明白,只有冰蕊才有能夠溶化他的溫柔.
我沒有。」
正談著,殷燦和冰蕊的身子雙雙探了進來,一看見夏竹和蝶茵在里面,冰蕊高興地叫了起來︰「原來你們躲在這里!」
夏竹一副水波不興的樣子,朝兩人做點一下頭,眼光仍在那幅狩獵圖上掃瞄.
殷燦見狀搭訕說道︰「你很欣賞這幅畫?」
夏竹笑說︰「我在看,不會飛的鴨子踫上了霰彈槍,可能落得一身彈孔!」
殷燦听了一愣,眼神閃出奇異的光彩;冰蕊卻自顧笑了起來︰「夏竹的怪念頭特別多!她的危機意識很強,老是懷疑第三次世界大戰會開打起來!」
一旁蝶茵附和地笑笑,只有她明白夏竹說得是什麼。殷燦立即又說︰「二位去吃點東西吧?亞都的大廚被我硬拉了來,他的法國菜非常道地!」
「是啊,走,蝶茵、夏竹,你們去跳舞啊!」
冰蕊熱心慫恿著,仿佛已習慣自已是這個宴會的女主人。
夏竹和蝶茵拗不過邀請,只好隨殷燦和冰蕊回到大廳,殷燦為夏竹和蝶茵選了幾道點心盛在盤里,夏竹沒有嘗試的意思,殷燦又說︰「夏竹不想吃東西,那麼,冰蕊,你是不是願意把你的朋友借我,讓我有榮幸陪她共舞一曲?」
冰蕊甜笑道︰「當然啦,我要好好陪陪蝶茵呢!」
殷燦和夏竹進了舞池,在慢舞的旋律中,他攬住她的腰,她輕搭他的肩,兩人忘形地凝視起來,好一會兒,夏竹率先驚覺,移開了眼楮,殷燦才如夢初醒笑說︰「你很漂亮!你和冰蕊是物以類聚還是相濡以沬,互相薰陶感染?」
夏竹只留下一絲絲笑容,矜淡地說︰「當然不是相濡以沬,而是我沾了冰蕊的光!穿上這麼昂貴的衣服,參加這麼豪華的宴會,再平凡的人都會以為自己真的月兌胎換骨、飄飄欲仙起來!」
「你喜歡用很奇特的方式來說話!」
「是嗎?我還說了什麼不尋常的話嗎?」
「當然是霰彈槍和不會飛的鴨子那一句。」
她期待他知道她的隱喻和暗示,果然他沒有讓她失望。
他的特質又再一度明顯流露!他明知她意在言外,于是昂然面對,不屑裝聾做啞或迂回逃避!
她再一次暗中傾倒于他剛強的男子魅力,只是表面上仍是那麼冷傲,漠漠地反問他︰「你認為那句話是特意說給你听的?」
「我很確定。不過,我還認為你希望冰蕊也听得懂。夏竹,你總不至于認為我是心虛才听得出你的弦外之音吧?」
他太坦白了!那種殺伐決斷的男性魄力真是叫夏竹不能抑止的對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