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殷燦沒露臉,姓趙的倒像是退潮後的毛蟹一樣準時出現。
「顏小姐,今天晚上你就賞個臉吧,我在青葉訂了最好的房間請你吃清粥小菜,怎麼樣?」
姓趙的這個人,仿佛天生是來對照殷燦的英俊倜儻,以做為他俗不可耐的強烈對比;就像是高個子的七爺生來是為對照矮個子八爺似的,冰蕊一看見他的俗和丑,就會想起殷燦的英俊優雅及風度翩翩。既然殷燦這樣的人都可以拒于心扉之外,這個姓趙的更不屑去搭理。
姓趙的半路攔著地,死纏爛打地涎著臉問。
「對不起,我小孩等著我買女乃粉回去呢,請你以後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冰蕊索性這樣告訢他,加速了腳步走出飯店側門,去搭最後一班回天母的公共汽車。她可是沒有能力天天搭計程車躲避男人的糾纏的。
沿著林蔭大道往站牌的方向走沒幾步,冷不防兩個人影閃到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
「小姐,你歌唱得不賴啊,一天趕幾個場子!」
其中一個輕佻地開口問道,看樣子兩個人就是一對小混混。
「你們要干什麼?」
冰蕊並不是沒見識過這種人,他們不過想討點便宜,吃吃軟飯而已。
「小姐,我們看你一個人在外面跑,擔心你的安全,好心想罩你,免得你被人欺負嘛!」
另一個嘴里嚼著口香糖,一唱一和。
「你們想要收保護費是吧?可惜我已經付給別人了,你們如果想分一杯羹,就直接去找華榮坊的小陳!」
冰蕊亮出餐廳經理的字號,小混混陰聲怪氣說︰「呵,拿小陳來當兔死金牌?小姐,橋歸橋,路歸路,這里的場子都要歸我們兄弟管!你想在這里討飯吃,銀子可不能省,想一份當兩份花是吧?這麼不上道,還怎麼混?」
「那是你們的事!我管不了!」
冰蕊說著,眼看公車來了,探出身子去招手,小混混擋著她,罵道︰「這樣就想走?太天真幼稚了吧?」
「你們想怎樣?我要叫人了!」
冰蕊眼看公車呼嘯而過,又氣又急叫道。
「你叫啊,叫小陳來救你!」
瘦小蚌子的混混動起手來,在冰蕊臉上模了一把,冰蕊揚起厚厚的一疊套譜打開他,混亂間,一輛大賓士黑轎車突然煞車停在路肩,打開車門走來的,赫然是殷燦,救星降臨。
「燦哥——」
冰蕊喜上眉梢,忘形地低喊。
殷燦如同巨星人鏡演出一般挺立在兩個混混之間站定,沉聲問道︰「你們做什麼?有什麼事,明天到黑桃老K那里去說!」
兩個小混混听到黑桃老K的宇號,立刻龜縮成一團,連多問一聲也不敢,連聲說「是」便開溜了。
殷燦見事情擺平,露出一臉飽含情意與溫暖的笑容對冰蕊說︰「有沒有被嚇著?」
「沒有。這些無賴你認識?」
冰蕊其實真是受了一驚,但此刻她更好奇的是殷燦輕易擺平那兩個小混混這件事的真相。
「也不是。我怎麼會認識這種小雜碎?這種小雜碎,只要你有本事說出他們角頭老大的名字,就可以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哦——,唉——」
冰蕊將信將疑,想起車班已過,不禁懊惱長嘆。
「讓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晚上這個狀況,你總不會再拒絕了吧?」
殷燦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冰蕊遲疑了一下,只好點點頭,隨他坐進後座。殷燦按鈕開起前後座之間的隔音玻璃。
「今天晚上和澳洲來的客戶談一筆很重要的牛意,趕不及來听你唱歌,不過,還好趕得及替你解圍!」
殷燦偏過頭來看著冰蕊,自己開門見山解釋著。
「是我夠幸運?還是真的太湊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冰蕊語帶雙關地試探問道。
殷燦即時回答說︰「我當然知道你在這里等車!盡避你一直不接受我,我可是比誰都關心你!至于及時替你解圍,只能說我真的很幸運能有機會冉替你效犬馬之勞而已!這個湊巧一定是老天爺特意為我安排的!」
「你真會說話,無懈可擊!」
冰蕊防備著他,半帶嘲訕又半帶贊嘆。她真的弄不懂他究竟是真心真情還是虛情假意。
殷燦可不管她究竟意何所指,朗朗又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跑,很辛苦也很不安全,如果你願意領會我的心意,我可以為你安排另一種生活。」
冰蕊听他這麼一說,飄零之感全都涌上心頭,又想起諸如姓趙的那類厭物的追逐騷擾,更是各種心酸困頓都難以承擔排解,整個情緒都暗淡下來。
「討什麼生活是容易的?人活著最重要的是自己覺得有尊嚴。」
她勉強打點精神,頑強地回答他。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也許你遇見很多只想佔有你、擺布你的追求者,而我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你,絕對絕對尊重你,我不會用你不喜歡的方式去勉強你做任何一件事情,只是,至少我不希望看見你在外面奔波吃苦,我不由自主想照顧你,如此而已,你應該感覺得出來。」
他的聲音既溫和又堅定,而且充滿感情,听得冰蕊幾乎不敢去迎接他凝視她的眼楮。
「你照顧過很多女孩子?你從事的是那一種慈善事業?」
她不改初衷地警告自己要防備他,嚴守陣線,不能動心、不能喜歡他!而她也不得不暗自叫苦,因為這樣做她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在那個姓趙的糾纏她的時候,在他缺席的時候,在他為她解圍的時候,在他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都得用很大的力氣提醒自己不能動情……。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但我也得坦白告訴你,我當然喜歡過別的女孩子,但是這否定不了我喜歡你的真實性。我非常作常確定我喜歡你!」
他像是一個情場老手般鏗鏘有聲地月兌著,並且自然親匿地執住了她的手,溫存又有禮地再說︰「不要抗拒我,我會讓你知道,你究竟偵不值得試著為我把心打開。」
她縮回她的手,搖頭頑固地說︰「沒有用的,不,我不想嘗試。」
「不,你想!你想嘗試!而且你會擁有!只有你能擁有我殷燦最完整、最熾烈的感情!」
他伸出右手去撫模她的臉頰,溫柔的情話像是具有魔幻魅力般催眠著她。
她的理智提醒她該狠狠把他推開,但她沉醉當中的感情卻任由她癱瘓在他的柔情催眠中,她緩緩後靠,只想躲過他的撫觸,無力地以言語抗拒著︰「不,我不喜歡不安全的東西,不安全的狀況,我不要談感情!」
她望向車外,尋找熟悉的大母街景。顯然司機故意把車開得很慢,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向她攻掠心防。
「告訴我,你害怕什麼?沒有人一輩子都能躲避感情的!」
他停止撫模她的臉,她的心膛卻持續感受沉醉和躁動。她想起蝶茵的種種,蝶茵和戈承堅的邂逅和戀史,他對她的追求,他和她激狂的,她為他而承擔的相思苦痛,她為他的痴狂……蝶茵的前車之鑒,令冰蕊既畏怯又向往,既期待又迷惘!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她幾乎像小綿羊一樣在掙扎著。
他等待了幾秒鐘,讓她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才又深情款款地告訴她︰「不要怕,我會留出很多時間和空閑,讓你去發現我的真心和誠意。不只是你要安全感,連我自己都要求自己必須是真心真意的!因為我只許自己成功,不許失敗!冰蕊,你決定一個日子,我把我的生活、我的事業和一切都在你面前坦坦白白地展示出來,讓你有足夠的資訊來充分了解我。我想,這是我對你,也對自己負責的唯一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