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芒閃過他眼楮。「對啊。可是如何查追件事呢?我去問她,她不會承認的。我甚至不知道她墮過胎。」他又沮喪起來。
「以虛套實,」她深思道。「作法或者不光明磊落,可是她實在詭計多端。她親口向我承認她偽造了你的簽名,偷了你的印,現在居然可以用同一件事,反回來牽制你。」
「正因為簽名不是我的親筆跡,她可以宣稱那些文件無效,還要告我假裝願意給她一切,騙她和我離婚。」
「我頭昏腦脹了。」綃瑤申吟。「你干脆告訴我,她要你,要你們的婚姻,你拿她沒法,只有依她,是不是?」
「小瑤,她玩的是老套。她起先要我和她爭,即使我要爭的是財產。她還在玩自欺欺人的游戲,而我已經疲乏了。她早已不愛我,我當初對她的感情也被她親手扼殺了,我想她現在只是害怕,怕那種被遺棄的感覺。或許我和她爭,她還有種價值感。她心理有病,小瑤,我早些年忽略了、不明白。現在,我有了你和孩子們,我的生命充實而有意義,你和這些孩子使我體會、明了了愛的真諦,而這份愛的力量,使我有足夠的包容力原諒她。我願意幫助她。她需要了解和幫助,小瑤。」
濃厚的愛意漲滿了綃瑤全部的心懷。她伸臂擁抱住他。
「哦,澤光,我愛你。」
「我愛你,小瑤。」他深情地回擁她。「我非常非常愛你。」
他們靜靜相擁,品味著他們在奇異的混亂情況下滋生、建立的感情。而由于幾乎在共患難中生出的愛,它因而格外茁壯和踏實。
溫柔地,綃瑤退開,對他微笑。
「我懂,你去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吧,希望你真的能幫助她認清她自己該面對的責任,及她該如何自處,才不會再傷害她自己,以致也傷害別人。我想她本質並不壞,起碼她沒有真的佔有你的財產一走了之。她原可以這麼做的,那可是一筆為數可觀的財產。」
他充滿愛意地傾身吻吻她。「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了解和諒解。啊,有個好消息。我父親度過危險期了,他下周可以出院,然後要定期做復診,要不了多久,我看他又可以健步如飛了。」
「哎,經過這一個星期,我們確實需要些好消息。恭喜你父親。」
「謝謝你。我母親要我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嘖,你要窘死我嗎?照顧小孩才兩天,我居然就病倒了,我長這麼大都沒這麼弱不禁風過。」
「我可以進來嗎?」佳舲敲敲開著的門,笑容滿面地端著一個托盤。「我帶了雞湯來了。」
綃瑤露出驚恐狀。「我的廚房還健在吧?」
佳舲走進來,雙頰通紅。「是澤光爹地下的廚,我只把它舀出來。」
「我開玩笑的。」綃瑤靠在澤光為她墊在背後的枕頭上。「盡避練習,不練你永遠不會做,小心別把廚房燒了就好。」
澤光起來。把靠近綃瑤的床側位子讓給佳舲。他知道她渴望將功贖罪。
但綃瑤把碗接過去。「別喂我,我太餓了,你會來不及,不小心被我咬掉手指頭的。」
她喝了口湯,抬起頭。「咦,其他人呢?」
「澤光爹地分派了他們工作,都在樓下乖乖做家事。嗯……」
澤光和綃瑤都看著她。
「什麼事?」澤光說。「不要吞吞吐吐。」
「他們……」佳舲停一下,改口。「我們想知道,我們可以在這住多久?」
「現在他們不想回我家了。」澤光說,一點也不擔心。
「你們愛住多久就住多久。」綃瑤真不敢相信她真的這麼說。
「我去告訴他們。」佳鈴十分高興。
「等一下,」澤光喊住她。「我們在這打擾得夠多了。白阿姨須要恢復正常生活,她有個律師事務所要忙。」然後他轉向綃瑤。「我很高興你復原得這麼快,小瑤,我該把孩了們帶回去了。在我處理向敏妍的事時,我不希望她用任何方法,出其不意的找到這來。妳明白吧?」
她不願意。綃瑤發現,她非常的不願意他和孩子們離開。但就算沒有向敏妍的事,他們也不可能就這麼在她這待一輩子。
是的,他們要回去過他們的生活,將來澤光會為他們找個有愛心的好媽媽。而她,可不是嗎?她得回去過她的正常生活。
「我明白。」她輕快地說,雞湯忽然變得難以下咽。「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我身體壯得很,這碗雞湯喝下去之後,不用多久我就生龍活虎了。」
為了證明她所言不虛,她強迫自己喝光了雞湯,並很快下床,到樓下大聲抱怨他們把屋子打掃得太干淨,害她沒事可做。走來走去的,表示她不過大睡了一覺,才沒有生病呢。
一個星期以後,綃瑤照例無聊的巡視一遍孩子們住餅的房間,若以為她會發現一只他們忘了帶走的襪子或牙刷。她撿到一根松子的長頭發,坐在床邊,眼淚滴滴答答往下掉。
她想念他們。她想念發瘋時的華安,她想念他們吵來吵去的聲音,她甚至有一天故意把客廳弄亂,然後坐在沙發大哭一場。
她也想念恨她時的佳舲,及為她送雞湯的佳舲。
她最想的是把華安和韓一騙出衣櫥的澤光。她想念他的痛苦,他的悲傷,他大笑的聲音,他溫柔的吻,熱情而克制的擁抱。
她思念他述說他不幸婚姻的輕柔聲音。這麼好的男人,向敬妍為何不懂得珍惜?
或者,她終于擦亮了眼楮?他為什麼一去全無消息?他們和好了嗎?
那麼,也很好的。向敏妍若迷途知返,改過前非,她願意祝福她。
祝福她和澤光。默念著,綃瑤又哭了。
啊呀,她忘了告訴澤光,不要老讓雨農躺著,不要老抱著他。那孩子該學走路,該坐該爬了,該……該什麼都不關她的事了。
綃瑤突然決定結束事務所,她不要再為人辦離婚了。心蘭,出乎她意料的,完全贊成。
「這種失業是得不是失。」心蘭說。「你以後要干嘛?」
心蘭眼看她日漸消瘦。她只字不提不問她關于澤光和孩子們,曉得那不過是觸綃瑤的隱痛。
「不知道。」綃瑤聳聳肩。「我想先去英國探望我爸媽,和他們住一陣子。也許我還會再回來開業,但絕不辦離婚案子了。」
又是星期六早上,綃瑤收抬了行裝,準備出發去機場。
門鈴響了,她打開門,以為是她叫的計程車,卻是失蹤了似的澤光。
將近兩個星期不見,她樵粹瘦削,他卻英姿勃發,神采奕奕。
「嗨。」愕然之後,她淡淡說。
「嘿,我把孩子們留在車上,不是來听你說『嗨』的。」
他將她拉過來,頭一低,吻了她個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你是……這是……」她喘息著推開他。
車道上他的房車之內,由車窗伸出好幾顆腦袋,對他們發出怪叫。
「我也要。」松子先沖下車,直奔過來,跳到綃瑤身上。
她踉蹌地抱起女孩,臉上立即印下一個濕濕的吻。
「我!我!懊我!」越新硬把松子拉下來。
綃瑤笑著索性蹲子。越新撅起嘴給她個響吻。
「走開,該我了。」韓一樓住她的脖子,親她的嘴。
「嘿,那是我的專利。」澤光吼。「親臉,只可以親臉。」
孩子們大笑。
最後是華安,他害羞地走過來,兩手搭在綃瑤肩上,很紳士地輕輕親一下她的頰。
「我想妳,阿姨。」華安清楚、連貫地說。「很想。」
「我們都好想你。」佳舲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