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絹搖欲辯的聲音消去。他說的好像有點……是真的。她臉頰飛上滿天紅霞。
「你都用這種暴力的強制方式吻你太太嗎?難怪她要離……」
她發現她又被拉回他懷中。
「剛才那是要阻止你大吼大叫,現在這才叫吻。」
「不……唔……」
這次覆住她的唇異常地溫柔。電流由她嘴唇穿進她頭頂,透過她的身體,流向她腳底。
他的手臂溫柔地擁著她,他一遍又一遍用奇異的、柔軟的嘴唇和舌尖,無比輕柔的刷拂她的唇瓣。她站著不動,這種溫柔教人無法抗拒。更可惱的,她發覺她也想吻他,而且地無意和自己抗拒。
綃瑤伸出手臂環住他的頸項,因為她的雙腿發軟打顫。他將她擁近些,他的吻跟著深入她如花辮向他迎啟的雙唇。
仿佛有一股未知的磁力主宰著她的全部意識,使她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而他持續溫柔的吻,猶如大海,一寸一寸的將她吞沒。
她突然猛力推開他,自己也喘著氣退後。
「不要再這樣做。」她的聲音沙啞得她都不認得了。她深呼吸,設法鎮定體內驚人地奔竄的激流。
「小瑤」他向前一步。
她往後退開。「不要,別把你的怨恨發泄在我身上,我不是你該怨恨的對象。」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怨恨?你在說什麼,小瑤?不過是一個吻而已。」
「我沒那麼天真,我也不笨,許多不可收拾的後果都是由一個吻開始的。」
「你認為我吻你是因為怨恨?」
「我該怎麼想?」她覺得眼楮似乎模糊了,她渾身發抖。「不是憤怒驅使你來找我嗎?你沒為發生的事情怪我嗎?你不是相信我該為你的損失負責嗎?你要利用我的身體,達到你泄憤和報仇的目的,不是嗎?」
「啊,老天。」半晌,他舉手用力抹一下臉。「不,不是這樣的。」
她望住他表情錯綜復雜的臉,她自己的心情同樣復雜。
「我絕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小瑤,請相信我。」他的目光和聲調皆十分懇切。
「那你如何解釋你的行為?」
他靜默一會兒。「我不知道。」他聳聳肩。「情不自禁……出于……自然反應。我不知道。」
她深深、深深的吸一口氣。「你不可以再這麼做。」她的警告軟弱無力。
他兩手塞進褲子口袋,低頭看著他運動鞋上的泥土。
「我不該來的,我把事情弄得更亂了。」他只是自言自語。
「你總算明白了,你本來就不該找上我的。」
「不,我比來之前更不明白了。」他抬起來注視她的雙眸痛苦而沮喪。「今天我去山上,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回來以後發現我不在時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我還沒有時間真正的冷靜思考。」
「你怎麼上山的?」
「朋友送我去的。」他坦率回答。「我原本要好好想想我該做的一些事,結果滿腦子想的是你,和你和古明禮之間的關系。」
她臉又紅了。「我和明禮的事跟你沒有關系。」
「我知道,所以我更惱,因為我沒把自己生活里重要的事情理出個頭緒,反而又惹出新的、無謂的煩惱。」
「我看你回來的時候挺開心的。」
「對,我想念你,我很高興回來見到你,你還為我留了晚飯。你知道有多少年沒人為我做飯了嗎?更別提等我回家,為了我不見了而著急,為了我遲歸而生氣,我樂昏了頭了。」
他一口氣沒停地說。
她卻听得滿頭霧水。「你語無倫次的說些什麼,我听不懂。」
他詛咒一聲,看她一眼,補充說明。「我在罵自己。」
綃瑤搖搖頭。「我看你是瘋了。」
她想問他的朋友是男是女,繼而記起她不久而被他當太太語氣的誤會,只好閉著嘴。
「我若瘋了,我就是世界上最正常的瘋子。」他咕嚕著打開微波爐。「你真的為我做了菜。」
他感動的口吻使她很不自在。
「我說過,那是剩菜,我常多煮一些吃的留給隔壁的狗。」
「隨你怎麼說,我餓慘了,真是狗食我也不在乎。」
綃瑤注視他狼吞虎咽,邊嘖嘖夸她的手藝,不由得有些奇特的滿足感。
「你的朋友既然接你上山,又送你回來,為什麼沒請你吃飯?」她故意漫不經心地問。
「他送我到山腳就走了;回來時,我走了很遠才搭到便車。」
「搭便車?在香港有人讓你搭便車?」她不相信。「你在路邊表演月兌衣舞還是露你的大腿?」
他露出他潔白的牙齒。「我唱歌。」
「唱歌?」
「嗯,唱『歸來吧』。」
「磋……下次你該月兌掉衣服假裝在那縫補,然後念『游子吟』。
「我不會念詩。」他放下筷子,滿足地打個飽隔。「真好,好久沒享受這般的家庭溫暖了。」
他該不會已模透了她的弱點,借機博取她的同情吧?綃瑤提醒自己不可再犯心軟的毛病。
「不要太溫暖了,這兒不是你的家。」她硬著心腸回他。「你答應明天一早就走,你別忘了。」
他整個表情靜了下來,幾乎有點悲傷的樣子。
「我沒忘,我會走的。」他靜靜說,收抬起碗筷拿去廚房,開始洗碗。
她終于無法控制地于心不忍起來。
「你明早要去哪?我上班前可以先開車送你過去。」她溫和地提議。
「我還不知道。」
她看著他垮垂的寬肩,無助的背影,幾乎想過去安慰他。她緊握住雙手,阻止自己靠近他,萬一他會錯意又吻她……其實那滿誘惑人的。
這想法嚇了她一跳。
「唔,你想一想,明早再告訴我好了。晚安,澤光。」
她快步逃出廚房,沒注意到自己叫了他的名字,更沒看到他驚訝而偷快的笑容。
綃瑤關上門,月兌下衣服,換了睡衣,然後瞪著房門,打不定主意要不要鎖上它。她怕他來找她,又希望他來找她。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內心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困惑的掙扎。
她走到門邊,伸出手,可是沒踫到門鎖就縮回來了。她的手拂過臉龐,停在被他吻過的唇上。還是……鎖上的好。
她的手再度一伸又一縮,在自己家里還要鎖門,實在荒謬。
她上床把自己安置好,可是似乎不管她如何睡,姿勢都不對。
她最後索性坐起來,背靠著床頭,抱著枕頭,思考著澤光的困境。整件事現在在她腦中呈現出來的過程,變得一點也不清晰,疑點太多了。
黑澤光英俊又富有,怎會有女人不計一切的要和他離婚?
她的本能和直覺都告訴她,他真的是受害人。但,說不通。
向敏妍提出的文件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他為什麼簽了字,無條件把一切給了他前妻,卻在事後表現得他對此事一無所知,暴跳如雷?
向敏妍真的以欺騙手段掠奪了他的財產嗎?她又如何使他在那些文件上簽字的?
黑澤光又不是不識字,他不會不看文件內容就簽上自己的名字。
除非,文件上的簽名不是出自澤光親筆。
那麼不僅向敏妍有偽造文書之罪,綃瑤的事業也將因此受到打擊。假如澤光再一口咬定向敏妍欺詐他的財產,她也有份,她的整個前途跟著都要完蛋。
想到這,綃瑤猛抽了一口氣。但願向敏妍沒有知法犯法,但願……現在但願什麼都沒用,明天早上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看一遍向敏妍的檔案,好好仔細研究一下,漏洞究竟出在何處,她疏忽了什麼地方?
听到澤光上樓的腳步聲,她趕緊躺下來,把被單拉到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