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容的把手放進她的白色外袍口袋。「我認識你嗎?」
沉靖有一會兒十分迷惑。「我不確定。我好象見過你,可是……」她絕不是「她」。她看上去百分之百的正常。而且,他提醒自己,她是醫生。
「也許你曾是我的病人。」芙蓮用歉然的語氣溫和地說︰「對不起,我記不起你的名字。」
「哦!我還沒告訴你,我叫沉靖。」沉靖伸出手。
芙蓮的手一踫到他的,立即一股親切的暖流穿進她手心。像是踫到親人的感受,剎那間,她臉上出現和他相同的困惑表情。
「沈先生,你找我嗎?」
「我……」沉靖忽然忘了他為何找她,他搔搔頭,「糟糕。」
芙蓮笑了,奇怪何以兩個面貌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前一個對她造成強烈沖擊,這一個卻可愛得讓她覺得他像個有點迷糊的弟弟般可親。
沉靖也有同樣迷惑。「對不起,你和一個人長得好象,可是你們又完全不-樣,我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他曾見過芙音嗎?芙蓮暗忖。不大可能,芙音幾乎是絕少出門的。
「沒關系,你若要看病,恐怕現在已過了門診時間了……」
他連連搖頭。「不,不,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找你是有別的事。」他想起來了。「你昨晚或今天有沒有見過我大哥?」
「你大哥?」他叫沉靖,他姓沉,難道是……
「沉飛。」
芙蓮表情不變。「沉飛。原來你是沈先生的弟弟。不,我這兩天沒看見他,不過他的朋友就住在那邊那間病房。」
朋友?沈靖沒听說沈飛有朋友在這住院。他納悶地走向芙蓮指的病房門。
「他是……」他轉頭,芙蓮不見了。走廊那頭沒有人,這邊幾步過去是太平門。這是怎麼回事?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芙蓮醫生?」沉靖回到護理站詢問先前他問過的一個護士。
她看他的眼光彷佛他神經有問題。「你剛剛不是在那邊和她說話嗎?」
「沒錯,但是我一轉身她就不見了,你有沒有看到她從哪兒離開?」
「我沒有看到她。」護士低下頭做她的事,不再理他。
沉靖在走廊來回走了幾遍後,又幾乎問遍整幢醫院,沒有人再看見她,她彷佛遁地消失了。
「我們這兒沒有人認識你說的人,听都沒听過。」
茜蒂的斬釘截鐵仍攔不住門外的沉威,他堅決地走進房間。
直到沉靖來,他沒看到半個人影在這幢樓出人,但听了沉靖的敘述,他越發肯定那個叫芙蓮的醫生嫌疑重大,便要沉靖留在車子里繼續觀察,他則親自上來查探。
「喂,你干什麼?我要告你非法闖人!」茜蒂大喊。
「抓小偷!」巴伯從房間跑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凱斯也聞聲走進客廳。
「你們這兒人還真不少。」沉威說。
「奇了,現在的小偷這麼氣派,穿這麼講究的西裝。」巴伯好奇地打量沉威。「你挑錯地方了,先生,我比你還窮。」
「你是誰?」凱斯不客氣地質問。
「他來找人。」茜蒂站在沉威後面,警告地對凱斯遞眼色。
但他沒有看她,他盯著沉威在屋里轉動的眼楮,「看出來沒有?這里沒有值錢的東西,除非你是螂蛛、蟑螂、螞蟻收藏家。」
「你的朋友已經說了,我來找人。」沉威說。
但他的話被巴伯的恐怖大叫掩住了,「你告訴我你做掉他了!」按著,巴伯一坐上一個五斗櫃,還提高-雙腿使它們離地。他的重量使那個本來就少了一只腳的櫃子看起來十分危險,彷佛隨時會崩倒。
沈威掃視巨人般的大個子一眼,冰冷的目光瞪住在他面前的凱斯。「你把他做掉了?我沒听錯?」
「巴伯說的是蜘蛛。」凱斯說明。
「他怕死蜘蛛了。」茜蒂補充,對巴伯嫌惡地喊︰「你下來好不好?櫃子快被你坐倒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巴伯,他已經死了,我親手把他殺了丟進垃圾筒的。」凱斯說。
「蜘蛛是「它」。」沉威峻聲道︰「你們說的是個人,一個男人,可能正好是我要找的人。」
「那只蜘蛛是男的。」茜蒂說︰「巴伯,下來啦!凱斯真的弄死他了,我作證。」
「你們在搞什麼鬼?」沉威一個個掃視,「別以為來這套小孩子玩的把戲就可以蒙混人。」
可是屋里的三個人突然都忘了他的存在似的。
「你騙人!」巴伯對凱斯喊,又轉向茜蒂,「你幫著他來嚇我,因為我昨晚沒付啤酒錢,讓你付了。」
「蜘蛛有什麼大不了的嘛!真受不了你。」凱斯咕噥。
「告訴你死了就是死了,難道還要我把他的尸體從垃圾筒里翻出來給你看,你才相信?
還有,你啤酒錢還是要還給我。連同上次,一共七瓶。」茜蒂說,縴手以著她的細柳腰。
「拜托你下來行不行?」凱斯嘆一口氣。「這麼大一條蟲,害怕小小的蜘蛛,太難堪了吧!你真丟男人的臉!」
「你發誓你殺了他了。」巴伯堅持。
「我發誓。」凱斯舉起右手。
「他發誓了,你作證。」巴伯對茜蒂說。
「行了,我作證,現在你快下來,去上班,你要遲到了。」
「最討厭當晚班。」巴伯埋怨,從五斗櫃上跳下來,「我的夾克呢?」
「在這。」茜蒂拿起放在凹陷沙發上的一件灰夾克遞給他。
巴伯看也沒看屋里的陌生人一眼,朝門走去。
「站住!」沉威喝道。
巴伯轉過頭,表情困惑。「咦?他是誰啊?茜蒂,你的新男朋友嗎?」
「你怎麼還沒走啊?」凱斯意外的說。
「除非你們把人交出來,今晚誰也不許離開這里。」沈威冷冷道。
「搞了半天,原來是警察。」茜蒂不屑地撇撇嘴,「你看我們有誰像逃犯?」
「我要遲到了。」巴伯嘀咕,「很高興見到你,警察先生,但我要上班了。」
「等一下……」
「哦,老天。」
沉威回頭看那個發出細柔的申吟的聲音主人,他登時呆怔住了。竟是……不,他搖搖頭,不是她,他定晴看赤足站在客廳門外走廊、睜著雙大眼楮的芙音。走廊昏暗的光線下,她披著如瀑般過臀的黑發,身著一件白色寬松、長及腳背的長袍,直讓人有種看到幽靈的感覺。但是她並不令人害怕,剛好相反,她渾身透出練練渺渺的靈逸氣質,那張臉龐美得教人出神。
他皺皺眉,天底下怎麼能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孔,卻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除非她們和他自沉靖一樣。
「你是……」他問,不由自主地向她走近。
「他們不在這里。」芙音告訴他。
沉威愣了半拍,才明白了她的話。「他們在哪?你知道我找誰?」
她點點頭。「他們在哪兒我不知道,不過他們沒事,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們在一起嗎?」
她又點點頭,然後轉向凱斯,「屋里還有一只蜘蛛,凱斯。」
沉威注視她緩緩地轉身。
「等一下,小姐。」
她回肩微微一笑,這一笑使沉威彷如受了魔咒般,他閉住口,原先想問的問題消失無蹤。看不見她以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們在嗎?」沉靖問。
「他們在一起。她說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沉威皺著眉注視他才走出來的那幢建築。
「誰告訴你的?」
「一個……女人。」沉威晃晃腦袋。「真是詭異!她說他們沒事,我竟絲毫不懷疑,而我根本不認識她。」
「現在如何?」
「先回去吧!」沉威又對那幢房子皺皺眉。「那里面住了一群又瘋又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