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秉文立即走了過來,禮貌地詢問道︰「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淡菲認出了他。著來顯然他對自己沒有印象。
為了禮貌,她只好準備站起來,而他立即伸出手拉她一把,並且小心地攙扶起淡菲沒有答話,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他。
馮秉文以為她不認識自己,立即又說︰「我是馮秉文,看來並沒有盡到主人的禮數。」
「不是,我只是想一個人出來透透氣。」
秉文凝望著近在眼前的魔性魅惑,只覺她愈來愈眼熟。
她真是美麗奪目如同天使、天仙,卻又充滿了魔性。也許所謂魔性的最佳詮釋,便是美麗得超過極限,而具有足以摧毀一切的致命性吧。
只是,這麼美貌的年輕女子,為什麼滿月復心事獨自在池邊,對著一朵水中玫瑰孤芳自賞?她的眼眸既然含情帶怨,那麼她的美麗又是為誰裝扮?
「那麼,我在這里陪你聊聊。」馮秉文為善盡主人心意,只好這麼說。他指指游泳池的休閑椅問道︰「這邊坐好嗎?」
淡菲搖搖頭,仍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把雙眸仍然幽幽地投向那朵漂浮在水中的玫瑰。
「別人快樂,我該不該嫉妒?」她突兀地喃喃自語起來,也像是期待馮秉文給她回答。
馮秉文萬萬沒想到她會有此一說,一時間還真反應不過來。不過,在他躊躇著該如何回答之際,淡菲又冒出了一句︰「好朋友幸福、用心,我該不該吃味?」
馮秉文更驚奇了,同時他也覺察她那種處境艱難、心境惡劣的必然性。一個人是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種話的,她的頹廢和迷茫引起了他的同情。
他很快地告訴她︰「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非常自我的。不是有個哲學家說過,你笑的時候,全世界陪著你笑;哭的時候,卻得自己一個人獨哭?失意的人難免更會自悲自嘆,從這種角度去?別人,當然就不能保持平衡了。」
淡菲沒想到他會如此懇切地對自已說這麼多,不由得調回了眼光,深深地凝望他,淒淒地淺笑著對他說︰「謝謝你這麼安慰我。」
「你似乎充滿了自責。」
「還有自憐、自怨、自艾。」她亳無隱諱地告訴他。
馮秉文深自震驚著。
這年輕女子對他無所保留的談話,還有她凝眸畔著自己時那種難以言喻的情愫,都令他深感震駭與迷惘。
她究竟是誰?
他被她深深迷惑了。
「小姐,人生難免失意,它只是一個過程而已。不是有個詩人這麼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讓金樽空對月。失意的時候更應該這樣釋放自己,人生到底苦短,可是也十分漫長,何必走得太辛苦?」
「你想得很透徹。問題是,你可曾為情所困?」
淡菲苦笑著,一雙美目向他灼灼逼迫。
他被她問倒了,支吾著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很多人總是把愛情著得太重了!為情所困,自責、自憐、自怨、自艾……愛情的代慣這麼大,這麼辛苦,為什麼還要愛情?」
听他這麼說,淡菲忍不住失笑。
地想大笑著告訴全世界,馮秉文原來是這樣一個天真、單純、幼稚的情場處子!她也想痛哭,為自己暗自為情掙扎的孤絕而痛哭。
秉文沒想到她听了自己的一番至理名言,反應竟然是失笑,只好自我解嘲道︰「看來我雖然沒有存心講笑話,但能這到說笑的效果,也是再好不過了。看你開心,我也松一口氣。」
「不,我還是不開心,我還是找不到答案。」
淡菲的笑容乍現之後又立即消失,哀怨的寒霜又籠上了眉宇之間。
馮秉文的情緒被她翻攪得七上八下,哭笑不得。他已經對她百般勸慰,好話說盡,她還是冥頑不靈、執迷不悟。
他簡直忍不住有點火大,卻又忍不住對她的同情,只好無奈地低呼︰「小姐,你還要什麼答案?還有什麼問題?我的天。」
淡菲不疾不徐、咬字清晰地回答︰「愛情究莞是不是應該當仁不讓?」
听完了這一句,馮秉文真是差點沒氣昏。
他實在想不通,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為什麼會這麼死心眼?這麼冥頑不靈?這麼固執?
「唉!小姐,真的很抱歉,關于這一類的問題,我不懂,也不能提供答案。」
「你會懂。總有一天你會懂的。」淡菲不放過他,意味深長地做了結論。
馮秉文莫可奈何地任由她說,對她做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做主人的失?太久不太好吧,你不用陪我了。」淡菲適可而止,催促他回大廳去。
「一起進入吧,你的Partner也許正在到處找你。」
「也好。」
兩人相偕走回大廳,一進門就迎面撞上了晶珊。
「淡菲,你到哪里去了?到處都沒看到人,還以為你開溜了,但是看到周策還在……」說了一串,才看見跟在淡菲身後的馮秉文。
淡菲淡淡說了一句︰「在外面透透氣。」
「原來是這樣,和馮經理聊天啊?」晶珊沒有吃醋的樣子。
「沒有。」淡菲輕描淡寫地否認。
「原來你們認識?」馮秉文看晶珊對淡菲的親密模樣,開口探問。
晶珊說︰「她是我們里安資訊部的魏淡菲,我最好的朋友啊!魏紫姚黃你沒听說過?」
「听過。難怪覺得眼熟。」
「我不知道你們不認識。淡菲是周策的Partner。」晶珊熱心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
馮秉文以恍然大悟的語氣回答,其實他的心里卻是?繞著一個大惑不解的問號。
他想不到,也不能置信,這個奇特至極又美貌至極的女孩,竟然會是周策的女朋友?她的狀況真是出乎他想像的錯綜復雜。
而他更想不到,周策正在遠遠的角落里,怨毒地盯著他和淡菲及晶珊。
周策盯著馮秉文和淡菲已經很久了。他從頭到尾遠遠盯著他們在游泳池邊的獨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另一個角落,正和一個男子心不在焉地跳舞的倪彥萍,也露著同樣的怨毒眼光,遠遠地盯著他們。
※※※
「周副理,請你解釋清楚,這個廣告企畫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馮秉文怒氣沖沖地把一個卷宗打開,對著站在他辦公桌前的周策重重地往桌上一丟。
周策臉色發青,沉而不答,因為馮秉文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
馮秉文見他不作聲,便又氣呼呼地責問︰「上次那個會是怎麼開的?做了什麼結論?你解釋給我听听!」
「我知道這個Case要再審慎評估,所以,現在的企畫案是經過我們和廣告公司許多次的研商、討論後定下來的稿。」
「是廣告公司懂我們的商品,還是你懂我們的商品?」
「廣告公司有他們的專業能力和經驗……」
「我說的是對商品的了解!」馮秉文愈說愈氣,臉色已經鐵青僵硬。
周策反問道︰「經理到底是對哪一點不能認同?」
「你們找的人和時段都有問題。我請問,你對所謂的意見領袖到底有怎麼樣的認識?你竟然找一個未婚媽媽來當我們的商品代言人……」
不等馮秉文說完,周箂搶白說︰「她可是鼎鼎有名的明星?!讓她帶著她的孩子來做嬰兒食品廣告,我覺得非常凸顯,非常切中主題。而且,她在八點檔時段可以拉到最多觀眾,有什麼不奸?」
「這是你一廂悄願的想法?周副理,你看不看電視?新閑時段一過,很多人恨本立即拿了搖控器,把電視轉到三台以外的頻道上去。所以我一直交代我們要上七點的新聞時段。還有,一個健碩的職業明星球員,帶著他的妻小做嬰兒食品廣告,他的訴求效果會比不上一個未婚媽媽?尤其是如果他剛才還在體育新聞中生龍活虎地露了臉,現在換上家居服,和觀眾親切地談兒女經,這個效應你還評估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