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輕浮了。」
他發出低柔的笑聲,將她攬進懷里。「我卻擔心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我沒那麼無知。」她低聲抗議,偎著他,伸手抱著他,深呼吸,然後她小聲地承認。「但是我對那種事有……恐懼感。」
敬桐的唇線抿緊,擁著她的手仍無比溫柔。「那個男人對你很粗暴?」
「我不知道。我無從比較。」她抬起頭,自嘲地短笑一聲。「真不敢相信我竟說出這種話。」
「我很高興你無從比較。」他吻吻她的前額。「不要擔心,我不和你們住在這。」她直接反應的表情令他開懷而笑。「也不要失望,只要你哪天開口邀請,我會非常樂意留下來。」
她想她若現在開口,他便真會留下,但是他在給她留足夠的空間和退步,她明白。這個「哪一天要他留下」,自然由她決定。
敬桐心知他若稍微積極些,她的猶豫不決便會潰散。然而,正是她的猶豫和羞愧越發的打動他的心弦。他渴望她,但是他要等待她全心全意毫無躊躇。他要的是兩情相悅,而非一晌貪歡。
第八章纏綿繾綣
嘉茹以前來過新加坡,但純粹為了工作。除了工地和住宿的酒店,她哪也沒去。她不知道是新加坡的市容和景觀特別怡人,特別美,陽光特別亮,還是她身旁的伴侶的關系。
由于正是暑期假日,顧慮到如織的游客將充滿各處旅游勝地,敬桐提議到史丹福酒店對面的公園走走。嘉茹本來有些猶豫,但他一向為祖安設想得十分周到,同時她也覺得既然出了家門,還讓祖安關在房間里看電視,玩他隨身帶的寶貝玩具,未免太悶了。
她想到過該讓祖安有機會結交朋友,培養他居家以外的生活適應力。她試過的幾次都造成反效果,令祖安畏縮、退縮得更厲害。她自己對傷害的抵御力,似乎不比男孩強多少,結果是帶著祖安和她一起活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安全巢穴。
和敬桐一起出去,畢竟也是公共場所,難免還是有旁人在附近走動,但祖安卻沒有那麼強烈的反彈情緒,唯一顯示他仍有些害怕的反應,是他緊緊抓著敬桐的手。敬桐也謹慎、細心地一步也不曾離開男孩,提供他需要的安全感。
他的另一只手則始終溫柔而堅定地攬著她,或握著她的了。他們宛若利用假日一同快樂地到公園漫步的一家三口。
這種溫暖甜蜜的感覺,像個柔軟的無底洞,嘉茹覺得她在其間不停地陷入。陷得越深,恐懼感也加深,她卻奇怪地不想從里面跳出來。
中午敬桐帶他們到史丹福頂樓著名的旋轉餐廳用餐。坐在臨窗一個安靜的角落,新加坡整個城市在緩緩旋轉中盡覽眼底。但嘉茹眼中只有在她對面的男人。
祖安坐在敬桐腿上,臉貼著玻璃,驚奇地注視難以覺察的旋轉下,外面變魔術似的轉換的景致。他從來沒看過這麼神妙的東西。
對敬桐,神妙的是嘉茹凝視他的眼神。如許的溫柔和情意,教他僅僅感覺著便熱血沸騰,也燃燒起來。他竭力控制住欲傾身過去吻她的沖動,或者帶她回套房或他的住處。
昨夜和她那一段幾乎算是剖心的交談,害得他回去以後,沖了兩次冷水澡還是睡不著覺,冷卻不下來那份渴望她的。
午飯後他們回到套房,好讓祖安睡午覺。不過祖安在半路上就睡著了。敬桐抱他上床,他一動也沒動地甜甜酣睡。
「謝謝你。他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我也一樣,所以你不必謝我。」
忽然嘉茹找不到話說了。室內,日光灑滿明亮的光芒,祖安在他們身後的房間里熟睡,她卻覺得他們仿佛獨處在一個幽暗的屋里,氣氛突地有種今她不知所措的親密。
「嗯,你要喝些什麼嗎?」她轉身走向廚房。
「我什麼也不要。」敬桐握住她的雙肩將她轉向他。「我要妳,嘉茹。從我第一次見到你之後,你無時無刻不在我腦子襄,無時無刻不在我心里。」
她盯著他開了兩顆扣子的領口。「我不想牽扯上感情的事。認識你之後……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對你的感覺。」
「看著我好嗎?」他柔聲要求。等她慢慢抬起猶疑的眼楮,他說。「我對感情的事不比你有經驗,嘉茹。我想我們都有個不愉快的童年,這使我們在遇到感情問題時會退縮。」
「也許吧。」她嘆一口氣。「我母親和父親之間的結局,加上我本身一段不堪回憶的婚姻,我想都不是很好的借鏡。」
「所以昨晚我說慢慢來。」他輕觸她柔軟的臉龐。「我不會傷害你,嘉茹。」
她靠過去,抱住他。他擁緊她。
「你知道嗎?其實我和你一樣害怕。」
她驚訝地仰起臉。「你怕我?」
「不,我太渴望妳,因此害怕。如果僅是要簡單得多了,但是,我對你的感覺不只如此。」
她低下眼睫。「我也是。我也一樣。」她低語,再次將臉偎貼向他的胸膛。「我已經決定了,敬桐。」
「嗯?決定了什麼?」他欣喜地心跳加速。
但她說的是--「我要見我父親。不過我要單獨見他。」
雖然不是他所想的,敬桐仍然很高興。他微微推開她。
「太好了,嘉茹。不過,我能不能問是什麼使你終于作了正確的決定?」
她環視她父親的套房。「昨晚你走以後,我睡不著,在這里每個房間走來走去,想象他一個人住在這。」
「他擁有龐大的財富和事業,但他其實是個寂寞孤單的老人。」他說出她心里未表明的話。
「我不了解他的生活狀況,敬桐,我們分開太久了。可是這屋子里,所有豪華的陳設,都顯得好空洞。我感覺著,就有股深切的悲哀滲進我心里,讓我想到我孤身一人在意大利求學時,想念爸爸,卻不知道他在何處,那種蝕心的痛苦……」
「我愛你,嘉茹。」
她眸子和他的膠著。「你不必這麼說的。」
他微笑。「你應該說:『我也愛你,敬桐』。」頓一下,他仔細看著她。「或者我在自作多情?」
「我……」她親不出口,她仍然害怕,怕那個未知的結果。于是她說。「我們都經不起再承受情感上的創傷,敬桐。」
他點點頭。不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是嗎?
「你什麼時候要見你父親?」
「你問他好了,看他幾時方便,我反正已經在這了。但是……」
「你要單獨見他。沒問題,到時候我把祖安帶走,他和我在一起,你放心吧?」
她微笑。「你根本不必問的。現在有你在時,他幾乎不大找我了。」
他揚揚眉。「你在吃醋嗎?」
她擔心。將來他不在了,祖安要他,她該怎麼辦?為了這一點,她本來應該要他和祖安保持距離,可是她不忍心剝奪祖安的快樂。甚至她自己都越來越有離不開敬桐的感覺了。而事情既已走到這一步,她只好……嗯,如他所說的,順其自然了。
敬桐從套房打電話給邵逸達,嘉茹就在旁邊。她父親有好一晌沒有說話,然後,他的答復是越快越好。
「下午或晚上你們有什麼計畫嗎?」邵逸達問。
敬桐把問題轉給嘉茹,她搖搖頭。于是邵逸達約了兩個小時以後到。既然嘉茹要和他單獨見面--他也覺得這樣最好--他認為由他來看她、他們私下在套房談話比較方便。
「我帶祖安到我的住處去。」放下電話,敬桐對嘉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