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們兩個人還同時迷上了保齡球,有事沒事就到保齡球館切磋球技,當她發現自己寫作的時間愈來愈少,而玩樂的時間卻佔去生活的大部分時,她開始提醒自己要正視這情形。
她承認紀可風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但是她又不能一輩子靠他,她得自食其力,所以當他提議明天再來比賽一場時,她拒絕了。
「你怕了?那我假裝輸你一次好了。」
「我不是怕,我的球技又不比你差,只是我得寫書了。」她輕柔的一笑。
「不差一個晚上。」
「你每天都這麼說。」
「紀素,人生苦短,當你還能玩樂時就要盡量的玩樂,否則等到你老得玩不動時,有再多的錢也沒有用!」紀可風將他專屬的保齡球收進球袋。
「你是一個老板,你當然可以這麼灑月兌,我卻得辛苦賺錢。」她換回自己的鞋子。
「我提高你的稿酬。」
「少開這種玩笑!」
「不是玩笑……」
「是啊,再這麼下去的話,一定會有閑言閑語說我是因為和出版社的老板上了床才能出書。」
「你並沒有和我上床!」
「我知道、你知道,但是別人並不知道,由于我和你走得近,自然會招來一些蜚短流長,這就是人性,無法壓抑的人性,何況你要找伴並不難,你有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她瞧他一眼。
「謝謝你的贊美,請問我的中年男人魅力是否把你吸引了?」他也是個幽默的人,他的口才也不輸她。「我以為你是那種我行我素、不在乎別人怎麼想的女作家,你筆下的女主角不都是如此嗎?」
「那是書里。」
「你不是那種女人?」
「紀可風,寡婦門前是非多,我不是饑渴的女人,我更不希望被一些無聊的話給抹黑了。」她撥了撥頭發,很嫵媚的一個動作。
「我們是正當的來往。」他強調。
「我知道,但是我不是無業游民,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你這樣三天兩頭的接接送送……」
「證明你這個寡婦還是很有魅力啊!」
紀素不想笑,但她還是噗哧一笑,本來她還以為紀可風是個刻板、沒有什麼生活情趣的人,但是相處之後才發現她是錯的,她很意外他到今天還保持單身,他應該有很多的機會啊!
「紀可風,你一定很有多的紅顏知己……」
「你是指異性朋友?」
「比朋友還要親密的。」
紀可風自然的擁著她,兩個人相偕走出保齡球館,一陣涼風徐徐吹來。
「一個事業成功又有中年男人魅力的男人是不會寂寞的,我當然有很多的紅粉知己,不過談得來的呢……」他搖搖頭。「我想看中我的錢的女人比看重我的人的女人多。」
「我都听胡涂了。」她對他一笑。「意思就是你的錢比你的人有魅力?!」
「答對了!」
「看來有錢也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不!有錢再不快樂也總比沒錢的好,你這麼辛苦的爬格子,難道只是為了出書的成熟感,不是為了錢嗎?」他道出現實。
「當然也為了錢。」
「而我有錢。」
「紀可風,你有錢是你的事,我做少事拿多少錢,我和你來往可不是為了你的錢!」
「我知道,從你堅持各付各的,不佔我便宜的情形就可以看出,你並不稀罕我的錢。」
「錢我可以自己賺。」她淡淡的一笑。「我丈夫車禍死亡,我連一毛的保險理賠金都沒有拿,全給了我婆家的人,我總覺得錢不是一切,再賺就有,為了錢而失去自己的尊嚴……劃不來。」
「你婆家的人對你好嗎?」
「沒什麼好不好的,我丈夫死了,我和他們之間維持著一種淡如水的關系,我丈夫忌日的時候去上個香,就是這樣,我不指望他們什麼,他們也不會要求我什麼。」她一臉的平靜。
「你真的是看得很開。」他發現自己對她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柔情。
「日子總要過下去。」
「至少我不必擔心你是看上我的錢!」
她笑笑,如果她把錢看得那麼重,那筆保險理賠金就夠她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紀素,我真後悔沒有早點認識你。」
「認識我也沒用,那時我已是別人的太太。」
「不是對你丈夫不敬,但是我很高興你現在是自由身。」他挪揄道。
「紀可風,我們還是暫時別再見面,我想專專心心的完成這本書。」她要考驗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生活中可不可以沒有他。
「你的別再見面,你的暫時是多久的時間?」他總要問明白。
「你等我的電話。」
「如果你不打呢?」他竟感到恐懼。「難道你要我痴痴的等,不給我一個時間?」
「紀可風,在我們沒有來往之前,你的日子一樣在過,你有你的朋友、你有你的圈子、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是,我們只不過是回到我們交往之前。」她很理性的說︰「就當是考驗,怎麼樣?」
「考驗?!」
「考驗我們是不是真的‘來電’。」
紀可風懂了,他深深的凝視了她一會,同意的點點頭,這的確是個有意思的考驗,紀可風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想知道她在他心里的斤兩,這真的是個好建議,他接受這考驗。
一接到消息,傅珊立刻趕往急診室,醫院里的工作人員告訴她說她丈夫出了車禍,正在急診室的外科診療室治療,她沒有再多問,一古腦的恐懼驅策她往急診室去,她只有一個念頭,只希望他還活著。
一到急診室,她的一顆心差點由喉嚨跳出,眼前是一片金星,她甚至沒有辦法清楚的分辨每一張臉孔,外科診療室擠了不少的人,有刀傷、有車禍的,有病人的家屬,一大堆的人,她的丈夫在哪里?她愈是急著想見李惟農,愈是看不到他的人。
「珊珊!」
暗珊整個人一震,頭皮發麻,是李惟農的聲音,是他的聲音,但是他人在哪里?
「我在這里。」李惟農提高了音量。「在你的左後方,你只要回個頭。」
暗珊不敢回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就是不敢回頭,她怕看到支離破碎的他,她怕看到面目全非的他,她真的怕啊!
「珊珊……」
「天啊……讓他沒事、讓他沒事……」她低下頭禱告著,過了一會,她才勇敢的回過頭。
李惟農的額頭貼著紗布,上面有滲透而出的血跡,臉下有割傷,但好象不是很嚴重,雙手也有割傷,看來很慘,不過似乎沒有內傷。
「你……」她傻傻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是一場小車禍。」
「小車禍?!」
「我來不及煞車,而當時的車速又太快,整片擋風玻璃都破掉了,碎石劃過我的臉和手,我的額頭則是……」
「我不想听!」她突然說,一臉的怒火。
「我……」
「只是一場小車禍?!」
「的確不是什麼大車禍。」
「你的車速太快,來不及煞車?!」
「是前面那輛車的錯,他已經打了左轉的方向盤,但是到了該轉的地方時,他又不轉了,繼續直線行駛,我一時應變不及,所以就撞上了。」他看得出她的擔心和憤怒,所以解釋著。
「你一直就喜歡開快車,我不知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但你就是不听,你想拿你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不反對,我知道你保了高額的意外險,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會成為一個富有的寡婦!」
「珊珊……」他啼笑皆非,知道她是在說一些氣話,知道她關心他。
「當富有的寡婦沒什麼不好,再嫁容易得很,你一定是很希望我再嫁,是不是?」因為寬心而來的虛弱感令她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