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話講開了,我們之間也沒有心結了,這頓飯……」他微笑的看她。
「我自己付帳。」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她一起吃嗎?我也點了東西。」他有些冤相的表情。
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微漲紅臉,她只好瞪他一眼,再看看熟睡的歡歡。
「你有個漂亮的女兒。」杜可升看著歡歡,贊美道。
「謝謝。」
「但是和你一點都不像……」見沈湘婷要變臉了,他立刻修正自己的話。「我是說你和女兒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漂亮,可能她比較像你先生吧!」
這個「誤會」不知道要到哪天才扯得清,但是她已經懶得回答有關她「丈夫」的事,杜可升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其實他誤會了也好,那她就不必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不會被人家說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對這個帥醫生,目前她還產生不了興趣。
還沒有……
清晨的朝陽透過百葉窗,投射到傅珊的臉上,她舉起手,遮在自己的眼楮上,由于昨晚回家時是深夜,所以她沒有想到要拉上百葉窗,這會兒被刺眼的陽光弄醒,只怕是沒有辦法再入睡了。她本能的轉頭看看自己身邊的床位。
依舊是空的。
暗珊將下巴擱在曲起的膝蓋上,她知道自己的婚姻出了問題,有了危機,但除非她辭去工作,除非她願意生小孩,否則事情很難有轉寰的余地。
李惟農來自一人口眾多的大家庭,他喜歡小孩,他喜歡一屋子都是小孩子的笑聲、哭聲、鬧聲,偏偏她苦讀了七年,又實習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當上小兒科醫生,教她現在放棄……
她真是舍不得。
她也真的做不到。
罷結婚時,李惟農還可以忍受她的事業心,但是一年、二年過去,他開始失去耐心,他開始無法忍受。
熱吵變成冷戰,冷戰到來就變成無言的抗議和彼此折磨,她知道她的婚姻正陷于低潮,但她不知道光憑她一個人是不是可以扭轉一切?
徹夜不歸的他,這回要用什麼理由?
听到了客廳傳來的開門聲,披上件睡袍,打著赤腳,她往客廳沖去,她不是要興師問罪,不是要河東獅吼,不是要無理取鬧,她只是想問問他一夜去了哪里,她是他的妻子,她有這個資格。
李惟農不知道屋里有人,所以乍見到傅珊,他有些意外。
「你在?!」
「你以為我不會在,所以你才一夜都不回家?」她的語氣無法自抑的帶著酸意。
「一夜不回來很稀奇嗎?」他笑著問她,表情頗多嘲諷的意思在。
「惟農,我不是想和你吵架,我只是想知道……」
「你也常常一夜不回家。」
「我是在值班啊!」她理直氣壯。
「那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他冷冷淡淡的看著她,然後開始解開領帶和袖口的扣子。
「公司是你的,就算真的需要有人值班,那也輪不到你啊!」
「是啊!輪不到我!」他一副存心氣死她的表情,懶洋洋的朝廚房走,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咕嚕咕嚕的就猛往自己的肚子里灌。
「大清早的,惟農……」她想阻止他。
「閉嘴!」他突然的大吼。「我不需要小兒科醫生的建議,什麼空肚子不要吃涼的,大清早不要喝啤酒,這些常識我有,不一定要是‘醫生’才會懂,但我就是喜歡在大清早空月復喝冰涼的啤酒!」
她瞪著他,一時搭不上話。
他也看著她,不甘示弱的。
暗珊知道他是在借題發揮,知道他在找她麻煩。
惟農一直非常納悶,一直搞不懂,他養得起她,他可以讓她過少女乃女乃般的日子,但是她偏偏要當二十四小時待命的醫生,又累又沒有自己的生活,接觸的全是病人。
他真的不懂!
「惟農……」她有好多的話想對他說,但是看他一臉難以親近、溝通的表情,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這個男人是她一生最愛的人,以前是,現在是,相信以後還是,她愛他的粗獷,愛他的高壯,愛他擁有一顆赤子之心,愛他的粗中有細;以前他是一個好情人,曾經他是一個好丈夫,但現在……
現在他好象是一個陌生人!
「你想說的那些廢話我已經倒背如流,我不想再听一次,如果沒有新鮮的,我想去睡了。」
「你不可以走!」她命令他。
將空了的啤酒罐準確的往垃圾桶一丟,他帶著冷酷的笑意,盯著她。
「這麼說有新鮮的話題了?!」
「你沒有權利這麼對我!」她是這麼的愛他,而他也曾經當她是此生最珍愛的女人,但曾幾何時,他似乎不再愛她,不再眷戀她了。
他冷冷的看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哽咽。
「這才是我要問你的!」
「我不想現在就生小孩,我也不想辭職,你應該尊重我的決定和選擇,你不該對我精神折磨,惟農,這真殘忍,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的!」她用眼控訴著他,她不要再這樣下去。
「我以前不知道你只想到自己,只考慮自己,你根本沒有為我想過!」他反擊,他已經縱容她太久,已經讓她太久了。
「你不公平!我愛你啊!」
「你愛我!?」他一身怒氣的走到她的面前,直指著她。「如果你愛我,你就應該為我生兒育女,你就應該留在家里照顧我,我不要你多賢慧、多能干,只要在我下了班回家時能看到你,這樣的要過分嗎?」
暗珊啞口無言。
「我知道現在是二十世紀,男女平等,你可以追求你的事業和成功,但是小兒科醫生就不能生小孩嗎?你已經三十一歲了,你當自己還年輕嗎?」他這回不再緘默,暢所欲言。
「我……」
「你只想要事業,你只關心醫院的事,我回來面對的只是一個空蕩蕩的家,我還回來干嘛?!」他對她一笑。「外面比家里溫暖多了。」
「如果你有這麼多的埋怨,如果你有這麼多的不平,我們可以……」
「不要隨便說出那個字眼,那代價不是我們付得起的!」他冷冷的警告她,頭也不回的走進他的臥房。
暗珊緩緩的往地上一癱,她到底該怎麼辦?
杜可升看著自己的學姊兼同事的傅珊,正無精打釆的撥弄著餐盤里的飯菜,他忍不住必心的詢問。
「怎麼了?學姊。」
「沒有胃口。」
「沒有胃口?!」為了逗她開心,他故意瞄瞄她的肚子。「你不是有喜了吧?!」
暗珊看了杜可升一眼,杜可升就像是她的弟弟般,他們的交情一向很好,所以很多玩笑可以開,很多話巷他們也會對彼此說。
「可升,魚與熊掌是否無法兼得?」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麼?」
「工作和婚姻。」
「你有這方面的困擾嗎?」
暗珊點點頭,她不止只是有困擾而已,只怕她的婚姻已經完了一半。
「你老公要你在家當賢妻良母?」
「這是大男人主義的狹窄心態?」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你為什麼不勇敢的告訴你老公呢?他可以大男人主義,你也可以大女人主義啊!」杜可升笑道︰「不過我可不是在煽火哦,我只是講道理,男女平等嘛!」
「可升,將來你會不會要你的妻子放棄自己的事業,留在家里當你的黃臉婆?傅珊干脆放下筷子,很認真的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在二十一世紀開始,這或許是所有男男女女的問題。
「我無法回答這種假設的問題。」
「但你可能要面對,而且是在很短的時間內。」
「學姊,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是啊,你還有的是考慮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