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葛小姐要結婚了,真是大喜!」
望著曾經讓自己神魂顛倒、輾轉反側的青蔓就要成為他人婦,史柏雅竟然毫無心酸感覺,這真是這無奇不有的花花世界上奇特的事件之一。
然而,向青蔓道賀顯然不是柏雅最感興趣的事,他最想做的是向他重新鎖定的目標擲下戰書。
「桑大小姐,從現在起,我們重新站上起跑點,很公平地展開我們之間的游戲。你消除對我的成見,我放掉對你的不滿,我們從頭開始!」
听到這里,靜剛笑了起來,又把雙手環抱在胸前,做出那個今史柏雅感到帶挑釁味道的姿態,冷傲又不屑地說︰「史先生,我很懷疑我是不是听到了一則超後現代傳奇?
我和你玩過什麼游戲?我為什麼對你有成見?我們又有什麼可以開始的?我從來不想和你做什麼比賽,又有什麼起跑點和公平?史先生,你真是一個很會制造驚奇的人,荒謬的驚奇,而且稱得上是重量級的大師。」
這一番冷嘲熱諷,柏雅听了可是不痛不癢,他跟著擺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姿勢,聲調鏗鏘地對她說︰「沒有用的。桑小姐,你再怎麼嘲笑我都沒有用,你的冷漠自衛、高傲倔強都沒有一點用,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想對我姊姊怎麼樣?」
青蔓在一旁大聲抗議。
「追她!梆青蔓小姐,你放心,我只是要追她。」他輕浮又狂傲地說,眼楮從青蔓移向靜剛。
「別想叫我知難而退。我的大學教授曾經送給我八字真言,那就是「鎖定目標、迂回前進」。桑靜剛,你逃不掉的。」
說完,他上上下下又把靜剛看了一遍,才像個戰勝的武士般雄赴起地離開。
「無賴!神經病!無聊!」
青蔓重重關上了門、頓腳罵著。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東西!」
青蔓又加了一句。
「算了,何必和這種人一般見識。這種人是在溫室里長大,是不可經風浪、吃虧的,他當然不甘心。」
「姊,听你這麼說,你狠狠教訓過他嗎?」
「也不是。我只是就事論事。他們史家是巨世的大股東,利益沖突之下,誰都不可能心平氣和。何況,他自己送上門來討了不少釘子,一定咽不下這口氣的。」
「活該倒楣,這種把女人當玩物的公子,活該受教訓!不過,姊,你要小心一點,他那股追女人窮追不舍的狠勁很可怕。」
「放心好了。不要再提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替你提親做媒對不對?」
「姊,你真好。你什麼時候去?」
「隨時都可以。不過,你替我把逸航約出來好不好?」
靜剛知道逸航對她滿腔怨懟,他是不會願意見她的。然而,她們三個人的事,需要一個快刀斬亂麻的徹底解決,因為,拖延下去只徒增三人的痛苦而已。
青蔓不了解緣由,卻也不多問,順著靜剛的意思說︰「好,我現在打電話給他。」
她拿起話筒,順利找到了逸航。
「逸航哥哥,晚上你有空嗎?」
聲音是如糖似蜜,神情是沉醉而幸福。看在靜剛的眼里,真令她不知是心酸苦澀、還是歡喜欣慰。
「真的?晚上我有事要告訴你,很重要的事……你今天心情好不好?精神好不好?
可以陪我嗎?」
軟言軟語的青蔓,幾乎已忘了靜剛的存在。她看看手表,沉吟了一會兒才說。
「七點我在「吾愛」等你,好不好?」
顯然逸航答應了。青蔓滿意地掛上電話。
「青蔓,你真會撒嬌。」
靜剛羨慕地看著青蔓說。
「是嗎?我很會撒嬌嗎?我不知道?。姊,我只覺得我好幸福,逸航哥哥對我好,姊姊也對我好……對了,姊,我只記得請姊幫忙,卻沒想到爸媽是不是會答應。」
「放心,爸媽不會反對的。這件事,只要逸航點頭,別的都不成問題。」
靜剛話中的深意,只有自己了解。
逸航會點頭嗎?
靜剛心中一陣巨痛,兩側太陽穴轟轟響了起來。
第六章
坐在「吾愛」那個曾和青蔓共坐的角落,靜剛只覺壓抑不下心中那一份忐忑與淒慘之感。
在遙遠的異國,她不知想過了多少次,在她能夠重返家園的時候,和他重溫舊夢、再續前緣。雖然明知自己身分已改變,縱然不能廝守一生,也該尋回些許繾綣溫存,好讓自己能夠回味終生、讓遺憾減到最少吧。但是,她卻是怎麼也料不到,她回來將他拱手讓人……他必定會恨死了自己,但她卻必須去面對。
不敢想像他看見自己的表情,不敢想像他听見自己為妹妹提親的反應。
但是桑靜剛必須大無畏地去扮演勇者,她命定如此!
盡避她內心那最深最脆弱的部分,已成了碎片。
等待上斷頭台的時光最難捱,但它終必也將到來。
章逸航乍見靜剛的那一瞬,白?的臉上立刻蒙上一層死灰。
他立刻掉頭、轉身就走。
靜剛追了出來,在咖啡屋對面不遠處,是一座小小的兒童游樂場,好在逸航心緒煩亂,並沒有往大馬路走。
「逸航,請給我幾分鐘的時間,我有話要和你說。」
靜剛一副哀求的口氣。她氣喘吁吁地追著他。
逸航不願看她一眼,腳步卻是停了下來。
靜剛陪笑地說︰「游樂場里有椅子,坐下來說好嗎?」
逸航不發一言、低著頭、兩手插在褲袋里兀自走進去,靜剛跟著。
兩人並沒有走到鏤空花鐵椅那邊,逸航只在一排的矮樹前站定,等著靜剛開口。
「逸航,我……」
靜剛開了口,卻不知要怎麼說下去。她向來是一個不需要為說話而準備的人,這回卻發現自己錯了。
逸航听到這樣一聲期期艾艾的呼喚,這才忍不住睜大眼楮來看她,眼光中充滿著痛苦的投訴和熱切的期待,他等了很久,見她仍是躊躇不語,禁不住地問了她︰「青蔓,你要告訴我什麼?是不是你後悔那天說的話?是不是要和我相認了呢……」
還沒說完,他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的臉龐緊緊藏在自己的胸前,用手臂用力地箍著。
靜剛心不慌、意卻亂。她不閃躲,是因為那是她所熟悉的懷抱,她意亂,是因為,那迷人的懷抱已然不屬于她。
听他說著痴情的話,靜剛更覺難以開口說出真話。她不但不抗拒,竟然還貪戀著這份纏綿與溫存……「你不是這麼絕情的人,是不是?這些日子,我都在等你,我知道你會找我的!這個世界固然大而且亂,但是,我能夠等你十一年,你也可以經過十一年而沒有改變,是不是?世界上不應該只有我一個人是白痴。」
靜剛听著,並感覺到額頭上蠕動著他的淚水。
她決堤了,不再只是任他抱著,她也緊緊環抱著他,兩人似乎只想用盡力氣彼此擠壓到同時化為塵土灰燼。
他托起她的臉,她閉上眼。
「姊——」
她听到一系淒厲的狂喊,像是如夢初醒,她從他的懷中猛然掙月兌。
逸航驚愕而失望,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又要翻臉逃月兌。
當然,那淒厲的呼聲只是靜剛的幻覺,逸航不會了解。他追過去垃她,她這才不得不尋回自己的理智,絕情地說︰「逸航,你不要再叫我青蔓了,這是再地無法改變的事寶,我永遠再不可能是你的青蔓。」
面對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逸航還沒有反應的當兒,又听靜剛說︰「今天晚上,我絕對不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