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從宴會回來,我們就在一塊了。」她像哄小孩似的哄著他。
「好吧!」他突然把她往旁邊一移,站了起來,對著鏡子再調整了一下領帶,如果她能,他也能,他不要她以為沒有她,他就活不下去似的。
「你生氣了?」她的雙手交疊,有些好笑的問道。
「我沒有生氣的理由。」
「但是你明明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他套上西裝,但是臉上的表情只能用鐵青著臉來形容。「你有不去的自由,我不會勉強你,我也沒有資格勉強你,既然你喜歡一個人在家看電視,你就在家好了。」
「叫杜杜!」她突然促狹的說。
「杜倩。」
「我是說叫「杜杜」。」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男人的自尊心!「如果你沒有生氣,那就不要連名帶姓的叫我,好像我是你的職員。」
他不理她,準備走出臥室,而且真的走了出去。
她往床上一躺,知道如果她沒有跟出去,他一定會再回來找她。
丙然不到十秒鐘,他又折回來了。「好!杜杜!」他讓步的說,但只讓這一步。「我兩個小時內就回來,這期間你不能使用電話,我隨時可能打回來,如果電話佔了線,我會──」
「你會怎麼樣?」
「今夜你就別想睡了。」他故意凶狠的表情。
「不睡要做什麼呢?」她也故意仰著頭的作思考狀。
方衛國並不想對女人用情,付出真愛,他喜歡無拘無束的人生,他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已經如此的過了三十幾年,他不習慣未來的一生要和另一個女人綁在一起,但他發現他愈來愈做不到。
知道如果自己再留下來,會說出一些令他自己臉紅的話,他一把拉起她。「晚上再告訴你,現在陪我走到車子,我們還可以說上兩分鐘的話!」
「我不想說話了。」她故意和他唱反調。
「那我們一路吻到那里好了。」
「我不想冒險!」她故意把頭偏開。「和你吻上兩分鐘,只怕我會被你拖進車里,載到會場去。」
「那正是我的希望!」他擁著她,好似一秒鐘也不願意松開她似的。
她只陪他走到了門邊,說什麼都不肯再走。「兩個小時後見。」
「說不定更早!」他決定露個臉就回來。
杜倩看著他依依不舍的走向他的車子,而且頻頻回頭,她心中是憂喜參半,不知道自己離開他的時間是否快到了,他們之間沒有一次出現過「愛」的字眼,但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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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薇君心事重重的收拾著餐桌,眼光不時的投向正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言哲,宣宣就坐在言哲的旁邊,翻著一本圖畫書,整個屋子是如此的安靜,只有她偶爾制造出來的聲音而已。
原本她很滿足這樣的生活,但是近日她的心卻常常不安的蠢動,尤其是在和汪奇民超市的一席談話之後,她更加的不能滿足于現狀。
念大學時的她常听音樂會、常逛畫廊,甚至偶爾自己會拿起筆涂鴉兩下,但是自從結了婚,自從有了宣宣之後,除了「三廳」、照顧小孩、照顧丈夫、照顧家之外,她好像什麼都沒有了,沒有朋友、沒有自由。
她知道言哲有言哲的工作壓力、他的世界,她不想太麻煩他,何況他也帶她去了「二度蜜月」,她還能挑剔什麼嗎?他又沒有虧待她。
但她為什麼不能滿足?
為什麼她覺得少了什麼呢?
今晚特別早的送宣宣上床,她覺得自己需要和言哲好好的談談。
宋言哲帶了些公事回來準備做,但是一晚看著薇君若有所思而且有所言的模樣,他就知道做不成了。
他坐在飯廳的餐桌上等她,而且體貼的泡了兩杯紅茶,女人每隔一陣子就會「神經」一次。
由宣宣的臥房走出,希薇君看到宋言哲在飯廳等她,她慢慢的走了過去。
「你不是有公事要做嗎?」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希薇君似笑非笑的在桌邊坐下,宋言哲並非真的麻木不仁,但是他好像又無法真正踫觸到她的內心,知道她要的是些什麼。
「怎麼了?」他問,有些取笑的意思。「想「三度蜜月」嗎?我們的荷包──」
「不是!」她打斷他。
「那是什麼?」
「你覺得結過婚的女人可以交朋友嗎?」
宋言哲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他本來要說當然可以,但是他知道薇君不會無緣無故的問出這樣的話,所以他思考著,真的用心思考了下,然後才看著她,而且發現到薇君即使結了婚、有了小孩,她依舊像個清純的少女。
「交怎麼樣的朋友?」他有所保留的問。
「普通朋友。」
「男性或是女性?」
「有差別嗎?」
「當然有差別。」這點宋言哲就不需要考慮了。「如果是女性的朋友,你們可以互相訴苦、互相打發時間,互相抱怨彼此的老公、小孩,那你們的日子可以不那麼乏味,如果是男性的朋友……」
「怎麼樣?」她立刻問。
「容易出問題。」
「會嗎?」
「薇君!你有這方面的困擾嗎?」宋言哲試探的問道,不敢太直接。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而已。」她並沒有回答宋言哲的問題。
「男女之間要存在不帶任何色彩的友誼很難。」他望著她的臉。「尤其是對已婚的男女,畢竟婚姻生活不似單身時的多彩多姿,如果在平淡乏味的日子中闖進一個男性或女性,婚姻很容易出問題。」
希薇君也想過,但是如果自制力夠、定力夠,多一個談得來的朋友又如何?男性有時比女性更能和女人相處,女人對女人,大問題不會有,但是小問題一定不少,女人太會無中生事、興風作浪了。
「薇君!你踫到什麼人了嗎?」宋言哲是不怕希薇君有什麼驚人之舉,但是他也不能無動于衷。
「沒有啊!」
「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問我這種問題!」
「為什麼不能?」宋言哲給她問倒了,夫妻間本來就什麼話都可以問,她是可以問他任何問題,但是……
「我想去報名學畫畫。」她又突然的說。
「畫畫?!」結婚四、五年,她不曾想學什麼,她的最大心願是把宣宣好好、健康的帶大,但現在她卻想學畫畫?有問題?!
「也不一定是畫畫,反正我想去學點什麼。」她好像很堅持,不是隨口的說說。
「宣宣怎麼辦?」他想用兒子去綁住她,知道一個母親絕離不開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
「他可以進幼稚園的小班了。」
「你不是說明年才要送去的嗎?」
「早個一年也沒有妨害啊!」
宋言哲不贊成,他一百個、一千個不贊成,孩子太小就送進幼稚園,對小孩本身並沒有好處,但他現在擔心的是薇君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理由,為什麼她現在會想出去學東西,為什麼會開始覺得自己的生活不夠充實?
「你同意嗎?」
「我不能反對。」他不能太專制,女人的心理他多少懂一些,你可以和她們商量,但是不能告訴她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所以你是同意了。」她的臉上有了笑容。
「我只說我不能反對,但我沒有說我同意。」
希薇君喝了口紅茶,然後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男人的度量和心胸也只是這樣,他們可以在外面拓展自己,女人就只能待在家里。
本來她不會去想這些問題,既然她已經結了婚,當了太太、當了母親,她就該認命,她就該好好的扮演她的角色,但是她覺得這樣愈來愈不夠,她要一輩子這麼單調下去的話,她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