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蒼白素顏,給了他一抹虛弱的笑,緩緩癱進他的懷里,在意識封閉的前一秒清晰地說道︰「羅新,請你娶我,我們結婚吧……」
冷雨夜,她在困縛的世界里終于走到了盡頭,將自己新生的曙光,交付到這個肯為她敞出一方溫暖懷抱的男人手里。
她寧願相信,明天,也許就是她的重生。
那一晚大雨之後,隨風病了一場,重感冒引起輕度肺炎,燒得人昏昏沉沉的。
她在半迷半醒間仍然任性,吵著不要去醫院。羅新不放心她,干脆把她接回他家照顧。那晚她在昏迷前說的話猶在耳邊,既然他們都快結婚了,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他自己是醫生,照顧起來也更得心應手些。
第三天,隨風的身體好了一大半,羅新端著稀飯喂她的時候,她突然清晰地說出一句︰「羅新,我那天晚上說的話是認真的。」
羅新笑了笑道︰「我知道。」
「然後呢?」她是急脾氣的人,最好別跟她來迂回曲折那一套,惹毛了她會扁人的。雖然她此刻的架勢百分百像在逼婚一樣。
羅新笑著擱下碗,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紅色絨面的首飾盒。打開了,里面是一只精巧的鉑金鑽戒。他握起她的手將戒指放進她的掌心,鄭重地說︰「夏隨風小姐,請你嫁給我。」
哼,算他還有點小聰明,雖然結婚是她先提出來的,但求婚的戲碼還是由他來她面子才比較有光一點。
某個得了便宜的女人開始賣乖︰「沒鮮花,地點也不浪漫,求婚的姿勢也不知道擺一個來襯襯景,光一只戒指就想把我打發了。你的誠意不夠,我覺得有必要再考慮一下。」
拿喬的感覺還蠻過癮的啊!
羅新看著她得意的樣子,忍不住逗她︰「沒關系,你考慮吧,那戒指我先收著好了,等你想好了再到我這來拿。」說著要把戒指收回去。
隨風連忙手一縮,皺著鼻子瞪他,「送到我手上的東西敢往回要,想死啊你!」敢搶她東西的人不是被扁到在床上躺著就是還沒生出來。
羅新呵笑,寵溺地伸手揉揉她頭頂,為她的鳥窩頭發型添一份貢獻。
隨風縮著頭躲開,拿出那只小巧的戒指反復瞧,仔細觀察之下竟發現出點門道來,頗為驚喜地看著他叫︰「這款式跟你送我的那只銀鐲子上雕的花型是一樣的!」
「還喜歡嗎?」他笑問。
隨風不懷好意地瞄他一眼,看他一臉誠懇才決定放棄口頭打擊他的意圖,老實答道︰「看在你誠意可嘉的分上,好吧,我承認了,很喜歡。」
「喜歡就好。」他接過戒指,挾起她的右手,溫柔地為她套上。
見隨風盯著被套上戒指的手發呆,他用悲憫的口氣嘆道︰「羅太太,恭喜你自殺成功,傻乎乎地跳進了婚姻的墳墓。」
隨風拍掉他的手,很囂張地笑道︰「同喜同喜,羅先生,下地獄肯定少不掉你的分!」
「我樂意奉陪到底。」羅新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風度極佳的淺笑。
「很好,那想死大家就一起吧!」她送上一個「哥倆好」的眼神。
結婚能討論得像辦葬禮一樣,也真算他們口德高深,思維不同與凡人議。只希望明天真的像他們希冀的那樣,帶來的是快樂和釋然。
結婚,對隨風來說原本是很遙遠的一件事。
她一直相親,次次用自己的方式將游戲玩到自己還可以掌控的分上就收手,也次次都被她逃開了。
而這一次,她還來不及定下游戲規則,羅新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闖進了她的世界。他用對了方式,溫柔與沉穩是她最無法抗拒的東西,所以他們結婚了,並不排斥。希望他們能一路平和地走下去吧,讓她的生命里從此有陽光。心態仍然有一絲迷惑和紛亂,不知道走到結婚這一步,她對他究竟是依賴多一些,還是喜歡多一些。答案只能留在明天了,婚禮在即,就容她先當個鴕鳥吧。
第4章(2)
婚宴很熱鬧,來了很多商場上的朋友。
隨風一個不認識,唯一認識的只有被拖來當伴娘的林嘉。林嘉原本打算辭職逃回老家休養生息一段時間,為了她結婚才留下來。
婚宴開場沒多長時間,隨風就推說頭疼跟林嘉躲進新房里。反正得不得罪那些人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坐在新房的大床上,林嘉搖著頭感嘆︰「真沒想到你這家伙動作會這麼快,才幾個月而已,居然就把自己給清倉掉了,也不知道顧及一下你姐妹我的感受。你嫁人了,我以後想找個人談心一定跟探監一樣,真叫人亂傷感一把的!」
隨風已經換了便服,盤著腿坐在床上。見她一臉哀怨受不了地推她一把道︰「少來了,我是嫁人,又不是蹲大牢,你愛什麼時候來都沒關系,又沒人敢攔你。」
「可是結了婚總歸不像以前那麼方便啊。我如果想找你蓋棉被聊通宵,難不成還把你老公轟出去?他不殺了我才怪!」林嘉咋舌地嘆。
「你放心吧,我們結完婚會搬出去住,羅新有自己的公寓。」她這種性格要跟他父母住一起,不是他父母被嚇死就是她會郁悶死,還是放過彼此讓大家都多活幾年吧。
林嘉翻起腕表看一眼,嘀咕道︰「都這麼晚了,那些人怎麼還不放新郎上來,缺心眼啊!」
隨風嬉笑道︰「不來更好,你陪我睡好了,我們還能聊聊。」
林嘉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新婚之夜搶新郎官的地盤,你當我也缺心眼啊?」
正說著,房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林嘉走過去拉開門,羅新大哥羅淮扶羅新走進來。
林嘉撫額嘆氣,瞧瞧吧,就知道有人缺心眼,把新郎給灌醉死了。
隨風下床迎上去,跟羅淮一起把羅新扶著到床上躺下。
羅淮抱歉地對隨風笑了笑,解釋道︰「二弟被他那幾個同學多灌了幾杯。平時他酒量還可以,可能最近為了忙結婚的事累壞了,弟妹你多照顧了。」
隨風點頭應道︰「我會的,大哥。」
林嘉沖她比了個手勢,跟在羅淮後面拉上門出去了。
夜深了,房間里亮著壁燈,模模糊糊照著窗戶玻璃上大紅的喜字,床頭鬧鐘滴滴答答走動著單調的聲音。
隨風走到床邊看了看床上的人,忍不住撓了撓頭,考慮著該不該幫他把外套月兌下來讓他睡得舒服點。
「羅新?」她坐到床邊低聲喚他。斜躺著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沒回應。
她又湊近幾分打量他。
他的皮膚在男人當中算白的,所以此刻很容易看清他臉上泛出的潮紅。呼吸均勻,她甚至能聞到淡淡的酒氣。閉緊的眼楮掩去了素日里的那份沉穩和內斂,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看著眼前的睡美男圖,隨風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有那麼點帥氣的男人。
他的身體又翻動了一下,臉轉了過來,鼻尖差一丁點就滑過她的臉頰。嚇得隨風驚跳著坐直身子。好險!她怎麼突然發花痴研究起他的長像來了?
「羅新,我要幫你把外套月兌下來,否則你會覺得不舒服。你听不到我說話就拜托乖乖躺著別動。如果你能听見我說話就合作點,自己起來月兌了衣服再睡知道嗎?」
沒反應,好吧,那她可就動手了。
手才剛踫到他的領帶,那個五秒鐘前明明還睡得跟死豬一樣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嚇了隨風一跳。
「你……到底是醉是醒?給我老實回答!」她松開手後退,隔開一段距離以保安全。他醉了她不介意當回老媽子伺候他,他要是醒的就自己動手。被他眼睜睜盯著去月兌他的衣服,那麼尷尬的事情,她不如死了比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