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自認為你對這件事有知道的權利!」她沖口而出。
他擠出一絲苦笑。「哈,說得好像我真的沒有似的!」他聳聳肩,「你的朋友淑琴也知道,而且,據我所知,半個台北都知道丁。」他滿臉迷惑,「但是唯一一個最應該知道的人卻不知道!難道應該由我自己去發現去查證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當然是失敗了。畢竟我不是神探福爾摩斯。」他停頓一下,「是不是這樣?蘿芙?我是不是應該猜?否則你就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我嗎?」
「有什麼差別嗎?」她反問。
「是沒有。」他同意到,「如果你真想做個單身媽媽,一個人獨立撫養這個孩子,那是你的權利,我無法干涉。但我絕不打算放棄我所應有的權利。無論你覺得適我不適合做爸爸。」
「我想我是沒辦法阻止你插手管這件事,如果你執意這麼做的話,」她不情願地承認,「不過我希望我們能就此分手,分得一干二淨。」
「我希望我們根本不必分手,」他立刻接口說︰「老實說,當我回來的時候,我不曉得我到底是什麼感覺。我只覺得,我必須給我們倆一點時間和空間。然後,我就想,盡力控制住……保持住這種情況……」
「是啊,我是你那群舞者的私人版本,」她嘲諷地說,露出苦笑,「服從你的一切指令,隨你喜歡上緊發條就上緊發條,招之即來,不合則去]……只要你‘一兩星期’厭煩了就把我踢出來!」
「絕對不會‘—兩星期’就對你厭煩,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凝視著她,「如果真要教我對你厭煩,最起碼也要花上這輩子和下輩子的時間,或許還要再加上下下輩子。還有這個踢你出來的事怎麼說?你怎麼會有這個念頭?」
「這是你昨天下午自己暗示的。記得嗎?你自己說過的話,然後,我了解到我並沒有把我真正的意思表達出來。如果你昨晚肯給我機會的話,我一定能把它說得更清楚。」
「怎麼說?」她疑惑地問。
他的眼光掃視著她的臉,「我會要求你嫁給我!」
「哦!你會嗎?」
蘿芙感覺自己全身僵直,但她的眼楮無法置信地張得大大的。
他聳聳肩,「這是個挺瘋狂的主意!我是在排練中途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就像牛頓被隻果砸到而想出萬有引力一樣,」他解釋著,露出一絲微笑,像個迷人的小男孩,「或者可以說,就像一道強光突然在我腦海中爆開來。我好興奮。我不曉得為什麼我以前沒想到它。不過,我想你可能不大喜歡這個主意……」
「而且你也不是結婚型的人,」蘿芙憤憤地怒目瞪視他,「所以,現在還有什麼好談的?」
「嗯……」他低頭深深凝視她,「看來你是不顧一切想要做單身媽媽,所以我想我得再重新考慮吧……」他的話突然中斷,他傾身向前靠近她,「……除非我還有一絲機會能夠說服你改變心意?嗯?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因為責任感過重,才編了這整個故事想控制一切?」她輕聲問,聲音細得幾乎听不見。
「你是說像做慈善事業一樣對你施舍嗎?」他的嘴角微揚,露出一絲淺笑。
她點點頭。嚴我才不要因為這種情況嫁給任何人。要不是我懷孕的話,你根本也不會想到要娶我。」她撇開眼神。
「你可以跟爾凱查證一下,就會知道我是真心的。」他平靜地告訴她。
「爾凱怎麼會跟這件事扯上關系?」
「這個嘛……呃……」他的腿動了一下,「我昨天下午發現這個驚人的想法之後——附帶說明一下,是在我發現你懷孕之前——我就想立刻把它付諸實行。可是你不見了,然後我去工作室找你,正好踫見爾凱準備離開。」他凝望著她,「我一直不大確定當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倆之間是什麼情形。所以我想,跟他提一提應該是很正當的舉動,我跟他說,我覺得是到了向你求婚的時候了,結果他大表贊成,你可以自己去問他。我同時也得知——」他有點淘氣地開玩笑說,「——我回來,並沒有破壞你們之間可能會發生的任何事……」
「哈!真是設想周到!」她可不大喜歡被人在背後這樣討論。
「我也有同感,」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之後我就開始找你——」他按摩著她的手,「——離奇失蹤的葛小姐。神秘的蘿芙,你真的是害我玩了場捉迷藏的游戲,你總是隨時隨地給我惹麻煩,」他停頓一下,神情轉為嚴肅,「不過,我必須承認,若沒有你提醒我——愛情是一項救贖一一我可能到現在還看不清楚這個道理。」
「我很高興我終于做對了一件事,」她低垂眼瞼,想掩飾心;正意亂的情緒,他的輕觸總是立即對她施予魔咒,他正緊握著她的雙手,拇指韻律地來回搓揉她的手腕內側。她覺得膝蓋發軟而顫抖,真高興她還坐在椅子里,否則早就昏倒在地上了。
「我承認我第—眼見到你就為你痴狂,但我很小心地和你保持距離,我知道如果我讓你接近我的話,你一定會滲透我的自制力,侵蝕我的防衛,攻佔我的心和我的靈魂。我不曉得該如何解釋你對我造成的震撼影響。起初,我以為只是你那股毫無秩序的、狂野奔放的活力,攪得我一團混亂,尤其是你那雙迷蒙的眼楮的魅力……後來,我才了解到這份情感不僅是如此而已,它還要更深更深,它的源頭不知深到何處,它的力量是如此龐大……」蘿芙順從地讓他拉起她,縱然她的膝蓋仍在發抖,但此刻她已貼近他身旁,抬起眼凝視著他。
「克倫,你知道嗎?當你離開以後日子變得多麼可怕,那天我們重逢的情景更是一次恐怖的經驗。爾凱告訴我,你需要時間和空間去料理上回車禍的心理創傷,所以你離開後,我一直不斷告訴自己要有耐心,我安慰自己你最後終會回到我身邊,可是,當我們再度相遇時——」
她的聲音顫抖,于是也停頓片刻,潤潤喉嚨鎮定自己。
「一一我們倆就像陌生人一樣。然後,等我們開始一起工作時,你更遙遠了,就像住在另一個星球的人……」
她突然回想起每夜他投向她的時候,那不可思議、瞬間爆發的驚人熱情。他狂野地輕觸她全身每寸肌膚,佔有每處角落,仿佛永遠不能滿足,仿佛深怕愛得不夠。每日清晨她離開他枕邊時,他那雙朦朧眼中,依依不舍,迷醉而眷戀……。
她設法專心,想把話說明白。她抬眼望他,他正皺著眉頭觀察她的表情變化。她的眼神溫柔地滑過他臉上的突起線條,然後,那堅挺的五官似乎逐漸放松,軟下來了。
「我沒辦法了解你真正的想法,」她低聲呢喃,靠近他,緊貼著他,把所有頑固的抗拒都拋開,「你好像可以完全不帶感情……在白天擺出冷漠無情的態度,縱然有夜晚……我不曉得,也許是因為你正在忙著排練新舞,總之,它讓我困惑不安,讓我覺得你根本不在乎!我不能忍受你一直不斷假裝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尤其是……我沒辦法假裝下去,克倫,我不像你能控制自如,你好冷靜,好自制。」
「我也在掙扎,蘿芙,我一直不斷想和你保持距離,因為我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我好怕承認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只有到了夜晚,我才敢冒險,我才敢放任自己表露真情,和你盡情享受生命中最大的喜悅。然後,我逐漸發覺,其實我連白天也不能沒有你,我隨時在渴望你,想你,每個白天成了最痛苦的折磨,我只好完全投入工作中,讓自己的精力消耗殆盡,只有到了晚上我才能解月兌,蘿芙,唯有你能幫我解月兌,唯有你是我最好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