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地嘆了口氣,龍紫淵無力地揮了揮,屏退所有不相干人等。
等殿內只剩下他們五人,龍紫淵才又問道︰「說吧,這一切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是公主讓人給姬君吟下了毒,如今毒素已經侵入她的五髒六腑,命在旦夕,居侍郎才會分寸全無地急急進宮找公主拿解藥。」
言簡意賅,卻說得龍紫淵的面色青紫不已。
龍目驀地一掃,瞧著龍慕雲那瑟縮不已的模樣,心里頓升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慨。
這丫頭的確是讓他給寵得無法無天了,本以為她最多不過撒撒撥、使使小性子罷了,誰知道卻為了心中的嫉恨,便連這種謀害人命的事都敢做。
一臉失望的龍紫淵幾個箭步未到龍幕雲身前,二話不說朝著她伸出了手。
表門關前走了一回,三魂六魄還未完全歸位的龍慕雲,順著那只手往上望去,便見向來對他十分寵溺的皇帝哥哥,正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皇帝哥哥……」
一如以往,她只消做錯了事,便會嬌嬌軟軟地喊上那麼一句,也只要那一句,再加上她怯生生的表情,通常都可以選餅應有的責罰。
然而這回卻失靈了,她才剛喊出聲,龍紫淵的眼皮就跳了幾跳,怒色更深沉了幾分。
「拿來!」他冷喝,這回他拒絕再寵著她。
「皇帝哥哥要妹妹我給什麼?」她險些被人一刀刺死,本以為皇帝哥哥會對她不舍至極,誰知他不但沒有出言安慰,反而還怒目相視,登時讓她倍感委屈。
這又不是她的錯!誰讓姬君吟那個女人不長眼的想跟她搶男人,甚至還堂而皇之當著她的面讓居夙升抱著離開。
那種羞辱,她怎能不恨得想要她的命。
「把解藥給我!」
「我沒有解藥。」
非說她沒有,就算是有,她也不願給。
雖然被嚇壞了,可龍慕雲心中對姬君吟的恨意卻是有增無減。
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害的,若不是她,向來疼她、寵她的皇帝哥哥,又怎會對她這般動怒。
「你真是被朕給寵得無法無天了。」
但見龍慕雲膽上那抹毫不遮飾的憎恨,龍紫淵對于這個妹妹徹底失望了。
「你若不給解藥,那麼就打點打點,準備遠嫁吐蕃吧!」
聞言,陣陣的驚愕自龍慕雲的臉龐上閃過,特從震驚中回過神,她連忙扯住了龍紫淵的衣角,聲聲哀切地說道︰「皇帝哥哥,我不是不給,我是真的沒有解藥啊,你也知道當年咱們的母妃就是中了這名為『離魅』之毒,太醫未研制出解藥,所以才會扔下咱們兄妹,早早離開人世。」
後來在榮貴妃的房里找到這種毒藥,榮貴妃卻早已畏罪自盡,而她則將這事記在了心頭,便趁旁人不注意之時,將搜出來的毒藥藏了起來。
留毒傍身原是因為一時好奇,可那麼多年過去了,她信任的太醫依然沒人能找出解藥。
那日居夙升無情的對特她,徹底折辱了她的驕傲,于是她便處心積慮的想要報復,這才將珍藏多年的毒藥給尋了出來。
因為氣極,自然也顧不得這毒究竟有無解藥,只是任性的為解一時之恨。
這毒無色無味,初中時只覺倦怠,壓根不會讓人察覺不對,可等到毒物進入了五髒六腑,即使被人察覺了,也難以救回。
她是存了要姬君吟死的心,不料會惹來皇兄這樣的狂怒,竟然打算將她遠嫁吐蕃和親。
怎麼說她堂堂一個公主,就算真的想要姬君吟的命,應該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兒,為什麼每個人都用那種她是惡人的眸光瞧著她。
「皇帝哥哥,我不要和親,吐蕃都是未開化的野人,我不要……」
「你既敢做出這樣的事,就該想到後呆了。」
對于龍慕雲的狠殘無言以對,龍紫淵就是想罵也罵不出口,他瞪著她,終于忍不住氣怒地揚手朝著她揮了過去。
情脆響亮的一聲,在富貴豪華的鳳儀宮中響起,那一掌不但長孫承音他們驚訝,就連退到外頭候著的宮人宮女們,也都萬分愕然。
皇上和十七公主因為年紀差別甚大,再加上公主幼時便沒了親生母妃,所以皇上總是對她疼愛有加,舉凡外頭獻進來的貢品,總是毫不吝惜的往這兒送,有時就算公主任性了些,皇上也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少有斥責。
如今不但要讓公主去塞外和親,甚至還在眾人面前動手責罰,皇上只怕是心寒極了。
哪里曾經受過這樣的對特,不久前才飽受驚嚇,如今又被結結實實地甩了一巴掌,龍慕雲在臉上泛起劇痛的那一刻,便昏了過去。
龍紫淵朝外頭的宮人們說道︰「把她送回寢房,在成親之事尚未備妥之前,不準她出房門一步。」
皇上都發話了,登時幾個伶俐的宮女便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龍慕雲抬往後頭的寢房。
龍紫淵的龍目朝著早已醒來、仍兀自躺在地上听著他們兄妹對話的居夙升沒去一眼,眸中難得漫著一股子的愧疚之意。
他走向居夙升,甚至主動伸手想要拉他起來。
見他伸手,方才還暴怒地見人就砍的居夙升,如今卻是無動無衷,面無表情。
這一君一臣四目相對,龍紫淵更是驚詫于居夙升眸中那抹死寂。
愛得這麼深了嗎?
居夙升向來不是多情之人,更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若非情根真的深種,又怎會因這事而意氣消沉至斯。
第7章(2)
「愛卿,這……」
「皇上不必多說,若是皇上想抬微臣闖擅皇宮大內之罪,那麼微臣束手就摘。」
只恨好友們來得太快,害他不能直接索了龍慕雲的性命,好為姬君吟報仇。
雖然終歸是自己的刻意才讓姬君吟卷入這場風彼之中,他也恨自己,可是龍慕雲幾次的糾纏謀害,更是讓他怒火狂熾。
如今皇上和好友們都在場,他心知就算自己再狂,也無法在活著的時候取了龍慕雲的性命,素不到解藥、又報不了仇的他,漫出一股萬念俱灰的心緒。
于是他就這麼不管不顧地躺著,連手指頭也不願動上一動,多年的般般輔佐、豪情萬千,如今全化成了一陣陣的死寂。
皇上開了口,見他不應,臉上驀地閃過一絲尷尬。
抬眼,望瞭望同樣難掩優心的長孫承音和柴折霞,長嘆一聲之後,還是只能自個兒把話接下去。
「這……這事本就是皇妹的不對,居夙升不過情急之下做出了這些錯事,朕又怎會與你計較呢?」
不知怎地,望著這樣的居夙升,龍紫淵是一肚子的心虛,講起話未也顯得小心翼翼許多。
有時想來,他還真是窩囊,明明是個萬人之上的皇上,可偏偏因為需要這幾個聰明絕頂的臣子相助,有時還得這般小心對特。
可他還真寧願窩囊,要不然人人都想做皇上,可又幾個人知道皇上不好做,要管的事多如牛毛,鎮日起早趕晚,若非有這幾個能力卓絕的大臣,他這個皇上只怕做不了多久,就要英年早逝了。
所以三不五時總要巴結巴結這些得力的好幫手。
「微臣謝過皇上的不殺之思。」這番言詞,並不懇切,態度明顯敷衍。
「愛卿怎麼這麼說話,是朕教妹不嚴,讓她闖下了大禍,你放心,朕會好好地補償你的。」
「皇上要怎麼補償微臣?」居夙升就像具會說話的木偶,應答只是出自本能,毫無情緒起伏。
他……太平靜了,平靜到連龍紫淵也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接下來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愛卿不必言謝,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