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多少銀子傍身,我給你就是了。」想也沒想的,居夙升開口便這樣說道,又是那一副他說了就算的模樣。
「我不要你的銀子。」既然決定了要靠自己的力量成為能夠與他比肩的女人,她又怎能厚著臉皮接受他的幫助呢?
「你要用銀子,直接去找賬房拿,我不準你出去拋頭露面。」
雖然說這世道並非沒有女商家,可是既然她注定得是他的女人,他就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她東忙西忙,只為了張羅自己的生活。
這是屬于一個男人的驕傲。
懶洋洋地掃了居夙升一眼,姬君吟決定當做沒有听到這句話。
她不想在這件事上與他爭論,反正她已經做好決定了,現在不過是基于尊重告知他一聲。
「你這個固執的女人。」誰也瞧得出來她那張白哲可人的腔上,此刻閃耀的光芒名叫倔強,瞪著她,他沒好氣的低咒一聲。
要是換了旁人,見他這般盛怒,怕早就已經腳軟,偏偏只有她依然那副無所謂、不在乎的模樣,顯然無論他說什麼,都無法再改變她的心意。
他倒是真的低估她了,本以為她不過只是個尋常的官家小姐,可沒想到她竟是個結結實實外柔內剛的女子。
她不但觸怒了皇家,還惹怒了爹親,幾乎等于是被趕出家門,尋常人踫到這種事,怕是要哭天搶地一番,哪里會像她這般讓人無法窺探她的軟弱,堅強得讓他忍不住想要掐死她。
其實只要她願意,就能利用他對她的虧欠,還怕沒有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可以過嗎?
吧麼這般固執,非得要自個兒去攙和商家里頭的那些骯髒事呢?
居夙升只覺自己向來自豪的自制力正一點一滴地離他而去,驀地伸手攫住她的肩頭,很想要惡狠狠地將她搖醒,讓她不要這麼異想天開,以為生意這麼好做。
但偏偏他咬著牙要使力,一見她那微嘟的紅唇和無瑕的美顏,向來不為所惑的他,竟然亂了氣息。
然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控制不住揭望地傾身,宛若蒼鷹一般地朝著她的紅唇攻城略地,悠意豪奪。
在觸踫到她的那一刻,向來要拐十七、八個彎的腦袋瓜子,全都化成了軟泥,什麼自制和算計全都離他遠去,剩下的只有她的柔軟、她的香甜……只有她……
蜿蜒的橋廊,旁邊精心栽種的七里香有著茂密的枝葉,還有點點的白花飄散著醉人的香氣。
姬君吟靠在橋墩之上,看似沉浸在這一陣乍暖還寒的陽光之中,可實際上是整個人傻里傻氣的,完全墜入了思緒之中,甚至連不遠處有人緩步行來,都沒有發現。
「小姐!」直到令人熟悉的聲音乍然響起,她這才發覺面前站了一個人。
姬君吟驀地定眸,直勾勾地瞧著身前的朱雪,隨即露出一抹驚訝的笑容,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優雅,整個人跳了起來,驚喜萬分地拉著來人的手,用力搖晃著。
「朱雪,你怎麼來了?」
她的驚呼隱隱含著一抹希冀,畢竟朱雪是爹娘從小就為她買斷的丫鬢,她的賣身契一直放在她娘那兒。
那日匆匆離府,她倒是想要帶走朱雪,可是沒有她的賣身契,又不想再惹是生非,只好作罷。
她想,既然朱雪不能擅自離府,那麼她的出現是否代表著爹娘其實已經原諒她,才會願意遣朱雪來尋她?
「是夫人要我來的,她說擔心你在外頭沒了我的伺候,過不慣,所以特地讓人送我至居府外,讓我以後可以繼續伺候小姐。」
聞言,姬君吟的心便從原來的希冀雀躍,一下子沉靜了不少。
只是送到門外,卻不肯領至府中,她爹娘這麼做,究竟只是不願與居家有太多的瓜葛,又或者是不想再與她這個親生女兒有太多的牽連?
「娘還說了什麼?」
「夫人說,既然小姐執意要跟居侍郎離去,以後就好好安生過日子吧,他們、他們……」
話說了一半,朱雪便說不下去,但即便她的話沒說全,姬君吟也猜到一二。
那便是,從今而後,她姬君吟與姬家再無瓜葛,是好是歹全由她自己負責,他們不會再提供任何幫助,甚至連娘家都不做了。
意識到這點,她的心泛起了一陣陣的疼,她想哭,可是卻發現怎麼也哭不出來,她想笑,但那笑又比哭還丑。
一見她這模樣,朱雪自然心疼,連忙想要安慰。
「小姐,你先別傷心,我想老爺他們也不是真心想要這麼做的,畢竟這幾天老爺每回從宮里回來,都是唉聲嘆氣的,奴婢曾經听著老爺和夫人討論著什麼十七公主的施壓,顯然是受到了威脅。」
姬君吟不但沒有放寬心,反而更加優心忡忡,如果爹娘真是因為壓力而萬不得已舍棄了她,那便代表著十七公主是結結實實地將她恨上了,或許自個兒現在是在居夙升的羽翼之下,可她爹卻是朝廷命官,要是一個不慎,誤入了陷阱,那麼姬家的安危及百來條的
性命,只怕岌岌可危啊!
想到這里,姬君吟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
「這樣不是更糟嗎?」她低啞地說道,臉上的血色盡褪,哪里還有半絲方才的嬌媚之態。
不,不行!就算爹娘在無奈之余將她排除于姬家之外,可是血緣的親情哪里是說斷就能斷的呢?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姬家一步步走向險境,她得想想辦法。
腦袋瓜子飛快地轉著,可偏偏無論她怎麼想,唯一能夠求助的人卻還是只有居夙升。
可他……會幫她嗎?
驀地腦梅中浮現了居夙升那張宛若刀雕斧鑿的堅毅臉龐,跟著又浮現了昨日他欺壓上來的薄唇,一陣操熱在她的臉上激起了一抹抹的羞紅。
她真的該去求他嗎?
而他又會幫她嗎?
無數個問題連同昨夜那羞人的一幕,在她的腦梅里頭翻啊、攪的,勾扯出一陣陣的暈眩。
姬君吟搖了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下,可不知怎地她的頭卻愈來愈昏、愈來愈昏……
緊跟著傳入耳際的是朱雪那著急不已的呼喊,直到那一抹龐大的幽黑將她完全吞噬……
第6章(1)
頭一回,他這麼仔細地瞧著一個女人。
頭一回,他因為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昏倒而心驚不已。
包是頭一回,他竟因這個女人的昏迷不醒,而固執地守在榻前,即使已經入了夜,卻仍不願因為避嫌這種堂皇的理由離去。
「侍郎大人。」看著在屋子里頭礙眼的居夙升,朱雪冷冷地喚了一聲。
居夙升聞言回頭,便見她冷著一張臉站在榻前,揮身上下漫著一股濃濃的警戒和排斥。
這不是他第一回見到朱雪了,上一次姬君吟救了他娘而被他接回府中休養時,她也隨侍在側。
可他記得那時的她是個愛笑的小泵娘,每回見著了她總是盈著滿滿的笑容,偶爾還會般勤地探問他的生活起居。
相較于今日的冷意,改變可謂天差地別。
無視于他那探究的眼神,朱雪毫無情緒起伏地說道︰「夜深了,侍郎大人不該回房休息了嗎?」
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這丫頭膽子倒大,雖說他能夠理解她的護主心切,可被一個小丫鬢這樣對特,他多少感到不是滋味。
冷不防閃過一個念頭,這一主一僕倒還真是老天爺配好的,同樣都對他不屑一顧,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累!」居夙升淡淡的說道,擺明了拒絕離開。
他本來的個性就偏冷淡,再加上朱雪只是一個丫頭,他的態度自然更加疏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