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主去姬家找碴,姬家人怕出事,讓人到我府上央求我娘子出面管上一管,可我家娘子終非官場中人,怕做得太過惹怒了天家,失了分寸,只好派人知會我一聲。」
長孫承音沒有隱瞞,如實轉述。
話音方落,長孫承音正想問問居夙升的意見,誰知再抬頭,只見飄在空中的衣擺一角,哪里還看得見人影啊!
望著那急匆匆而去的身影,長孫承音喃喃道︰「這哪像是個完全毫無心思的人呢,我瞧著這還有戲呢!」
好半晌,反應慢了半拍的柴折霞這才咧咧地笑開了嘴,然後朝著長孫承音問道︰「咱們真不管嗎?那十七公主刁蠻起來,可沒人鎮得住啊!」
「這天底下唯一鎮得住她的人,已經急匆匆地去了,這麼大冷天的,咱們去湊什麼熱鬧,還不如回家抱抱娘子才實在。」
他對自己的兄弟可是信心十足的。
這一句話可是正中柴折霞的心意,撫掌大樂,隨即趕回府中,今兒個他是說什麼也不想再睡書房了。
彬著背女誠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跪上兩個時辰、只要背錯一個字,便有戒尺從天而降,那就夠折騰人的。
姬君吟大傷初愈的身子,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但與生俱來的傲氣,讓她咬著牙直挺挺的跪著,口中更是無意識地背誦那向來禁錮著女子心靈的女誠……
「婦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日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
她清楚,公主要她背這誠言並非意在交流,而是在警告她不得凱翩不屬于她的男人。
姬君吟昏昏沉沉地念著,卻在自己逐漸氣虛的聲音中,听見了居夙升那溫潤低醇的嗓音。
初時,她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可是當那聲音愈來愈情晰,甚至還夾雜著龍慕雲憤怒至極的吼聲時,她這才驚覺一切並非虛幻。
她愕然抬頭,便見居夙升順長的身影踩著氣急效壞的步伐朝著她走來,即使心中不斷猜測他究竟為何匆匆而來,但理智卻告訴她,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觸怒公主。
「居侍郎,你不該擅闖我的閨房。」不敢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姬君吟只能冷冷地指責道。
如今要讓公主息怒,唯一的方法便是拉開自己與居夙升的距離。
聞言,居夙升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但見她那雖已發顫卻仍然挺直的腰桿子,他對她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總能讓他有這種意外的感覺呵!
方才匆匆而來之時,他只是很簡單的認為不能眼睜睜看她受自己所累,卻在瞧著她在強權之下仍然努力維持驕傲的模樣,頓覺心湖仿佛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想要保護她的念頭,隨即在心里叫囂,便因為這樣的心緒,瞧著她的虛弱,無法再壓抑的憤怒,卷起了層層的很花。
理也不理姬君吟那隱隱的阻止,居夙升筆直步進屋中,對于龍慕雲沒有請安、沒有問好,甚至不曾行禮,只是語氣冷冽地質問道︰「原來這樣折磨人就是公主所謂的交流?」
聲音沒了昔日的溫醇,反而多了一絲緊繃的氣怒,雖然他俊朗的膛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可姬君吟就是可以感覺到他周身勃發的怒氣。
她不懂他為何而怒!
他應該對她敬而遠之吧?
可無論如何,她是不想再與他拈上邊,于是她勉力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像是一株隨時都會傾倒的情菊。
「這是公主善意的教導,你……別管……」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打從那次他清清楚楚地拒絕她以後,她就告訴自己,再也不對他存有任何痴心妄想。
她不需要他來拯救,橋歸橋、路歸路,會是兩人最好的情祝。
「閉嘴!」低吼了一聲,居夙升慣有的冷靜和自持,都在瞧見她紅腫的雙頰和搖搖晃晃的身子時,飄逸無蹤。
「我不需要你的拯救。」
如果他又為了自己而得罪公主,那麼她更會覺得無地自容,更何祝她還得考慮到爹在朝廷的處境。
「我不是在拯救你,我是在做我該做的事。」身為皇上倚重的朝臣,他有責任維護皇家的顏面。
再說,他就是想救她,不行嗎?她干麼擺出一副完全不想領情的樣子?
這個時候,女人不應該柔柔弱弱地尋求男人的庇護嗎?
「你……」
見他那像驢子一般固執的神情,姬君吟一時語塞,偏巧這時一陣暈眩驀地襲至,讓她幾乎快要站不住,若非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怕她早已摔跌在地。
扶住了她虛軟的身子,前些日子她為了他娘擋了一劍的情景,此時又在他的腦梅里頭浮現。
這個女人不僅膽子大,而且還有些不識好歹。
「公主,你該回宮了。」仰首,他神情據傲地望著端坐著的龍幕雲,語氣冷冽地說道。
「本公主回不回宮,關居大人什麼事,你可別以為本公主心儀你,你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的,再怎麼說你不過是個臣子,憑什麼命令本公主?」
乍見居夙升的欣喜,早已被他對姬君吟的護衛之舉所惹起的怒意所取代。
這個男人怎麼敢當著她的面,對旁的女人又摟又抱的?
「微臣自然不是命令,只是建議。」
「我想怎麼做,用不著你管,就算我想特在這兒過夜,我想姬大人應該也不會拒絕我才對。」
本就是個仗勢太妃和兄長寵愛便無法無天的公主,又見居夙升對她如此冷淡,心中的怒氣早已奔騰不休。
本不過是來發發心中的怒氣,方才見著姬君吟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她正得意揚揚地盤算自己也該回宮去了,沒想到居夙升竟然半路殺了出來,還一副想要打發她的模樣,連話都不願對她多說一句,向來要風得風的她,自然吞不下這口氣,于是杠上了。
滿心以為在她撒了撥之後,他好歹也會哄哄她,讓讓她那點小性子,誰知她話才說完,他便點了點頭說道︰「公主既然想在姬府歇上,姬大人自然沒有二話,那公主便好生安歇吧!」
說完,他便不顧姬君吟的掙扎,遷自將已經快撐不住的她攔腰抱起。
「你要做什麼?!」這話震驚中帶著怒意,自是出自龍幕雲之口。
「你要做什麼?」這話虛弱中帶著抗拒,便是出自姬君吟之口。
兩人異口同聲的質問,居夙升銳利的眼神來來回回注視著兩個女人,然後淡淡地說道︰「既然公主執意在你的閨房里頭住下,那麼我自然應該帶你到別處養傷。」
「不要!」听到他的話,姬君吟揮身一顫,手忙腳亂的掙扎,想要掙出他那鐵一般的懷抱。
「我也不準。」沒料到他竟連半點面子也不留給她,向來被人捧在手掌心的龍慕雲,這時可是又氣又委屈,哪還顧得了形象,紅著眼眶低吼道。
「你憑什麼不準?」深墨色的濃眉挑了挑,居夙升懶洋洋地問道。
「就憑我是當朝公主,我說不準就不準。」習慣性地抬出自己的身分,反正打小到大,她只要說了這句話,便沒有要不到的東西。
可她卻忘了,居夙升從來就不吃她這一套,只見他那張宛若刀雕斧鑿的俊顏,微微拉出一抹輕蔑的笑容,還不等懷中的姬君吟張口說話,就搶先一步說道︰「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阻止我帶走我未過門的妻子!」
簡單的一句話在三人之間炸了開來,除了居夙升面色不改之外,其余兩個女人都被嚇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傻愣愣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