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丹花麻木的任由她怒罵著,隨著她的咒罵,她的腦海中同樣也浮現往日那種無憂的生活。
的確,是她剝奪了這些婦孺們該有的安逸生活。
所以她更該做些什麼來償還她們,可那絕對不該是把自個兒給賣了。
「欠你們的,我會還給你們。」
「哼,你憑什麼還?我讓你賣了自己你不肯,還是你提供這麼一個破爛房子給嫂子們住,其實是想賣了她們?」
宇文汝花氣極,說起話來早已失去了該有的分寸,但宇文丹花卻沒有半點兒力氣和她生氣。
「夠了!」她沉沉地喊道,怒氣不揚卻威嚴十足。
「怎麼,你心虛,所以不敢听嗎?還是被我猜著了心思,所以惱羞成怒了?」
這陣子宇文丹花的逆來順受讓宇文汝花的氣焰完全不知收斂,長久以來的不平衡,再加上生活的困頓,讓她在言語之間完全沒了姊妹情誼。
咄咄逼人的態勢終于惹來了宇文丹花的不悅,她抬眸望著宇文汝花,就那麼一眼的銳利,就讓原本理直氣壯的宇文汝花頓時氣虛。
「我知道我的責任在哪兒。」宇文丹花字字擲地有聲,彷佛往昔那個地下寨主又回來了。
打從昨日起,她就決定要為眾人謀一條出路,她也想好自己該怎麼做了。
「事情要用做的,不是用說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身上早已沒了銀兩,再幾日一旦米缸見了底,眾人就得餓肚子了。」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她不是一個會坐困愁城的人,之前是沒那個心思,現在一旦發現事情的重要性,她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哼,口說無憑!」
「不然你想怎麼樣?」對于宇文汝花的咄咄逼人,宇文丹花終是不耐,她霍地起身,一股逼人的氣勢便這麼自然的流泄而出。
「我……」冷不防被她臉上驟現的怒氣駭住,宇文汝花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退了幾步。
「我說過我會處理這一切,還你一個安穩的生活,這樣還不行嗎?」
「你最好說到做到。」她咬著牙說道。
這次前來,她本意就是刁難,她自然不相信她可以做到她所保證的,可偏偏宇文丹花的語氣充滿十足的自信,讓她就算不相信,也不能再多說什麼。
「我會做到的!」
即使窮盡她一生之力,她都會還她們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
第2章(1)
狂風颯颯,宇文丹花抱著懷中的孩子,瞧著那酣睡的模樣,忍不住伸手逗弄。
才出生的孩子嗜睡,被她抱來後,也沒啼哭,只是逕自睡得香甜。
以前她很討厭這種軟綿綿的東西,仿佛只要一下注意就會被砸個稀巴爛,也因為她不愛沾染到孩子身上的乳香味兒,所以對女圭女圭總是敬而遠之。
可這陣子宅子里陸續多了幾個女圭女圭,她也被迫學會怎麼樣抱孩子,甚至能讓孩子在她的懷中睡得香甜。
眺望著遠方的山,宇文丹花的臉上閃過絲絲縷縷復雜的心緒,抱來這個孩子其實是萬分不得已。
望著眼前這個酷似儲仲泉的女圭女圭,宇文丹花以為自己的心會興起濃濃的妒意,畢竟她曾這樣深愛過這個娃兒的爹。
可是瞧著女圭女圭那濃黑的墨眉,小巧可愛的櫻唇兒,宇文丹花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恨意與妒意。
真的愛嗎?
以前她總以為自個兒是真的愛,為了這份愛,她不顧一切,甚至害死了寨里的叔伯兄弟,可是如今再回顧,卻發現褪去了自尊自傲,那不過是一種要不到的不甘心。
「你爹其實沒那麼吸引人嘛……」
狂風中,宇文丹花縴細的蔥指微微勾起,輕輕搔刮著女圭女圭稚女敕的頰畔。
「女圭女圭,你可要原諒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為了寨里那些婦孺的吃喝,還有汝花的言語逼迫,她是萬不得已才重操舊業的。
「哇……哇……」
仿佛回應她的軟言請求,娃兒突地開口啼哭,她心慌意亂還來不及安撫,路的那頭已經有人鐵青著一張臉匆匆而來。
倏地收起臉上那燦燦的笑容,宇文丹花面無表情的望著眼前那互相扶持的夫妻,心中卻無任何一絲憤怒不甘。
至少這是他們欠她的,她更加收攏自己的手勁,讓娃兒安穩地待在她的懷里。
「你想要什麼?」早已換了一張面貌的儲仲泉開口問道。
「十萬兩!」
有了這十萬兩,寨里的那些孤兒寡母就可以高枕無憂,而她也可以重振黑風寨,以免他爹氣得從墳里眺起來掐死她這個不孝女。
儲仲泉不想再做土匪,可她卻很想。
「你……」再次相見,恍若隔世,儲仲泉總覺得她哪里不一樣了,但到底哪兒不同,此刻的儲仲泉沒那心思探究。
談宗音和他的命根子還在那女人的手上,一顆心就這麼提著、吊著,哪里還有心眼去管她是不是不一樣了。
「若是我不答應呢?」一向不喜屈居下風的儲仲泉咬著牙沖著宇文丹花問道。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身後的女人是你的命根子,而我懷中的女圭女圭是她的命根子,你想若是這命根子有個什麼萬一,那麼……」
她穩穩地抱著娃兒,但話里的暗示卻讓儲仲泉和談宗音頓時心里發毛。
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屈服的人,可是事涉他心愛的女人和兒子,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屈服。
再說,這幾年,他的生意能這樣紅紅火火的,有部份也要歸因于黑風寨豐富的庫藏,所以就算讓宇文丹花拿這丁點也不過份。
但他憂心的是,宇文丹花的性子一向嬌縱,現在她知道他沒死,還和音兒過著幸福的生活,只怕這擄人勒贖的勾當,只不過是個開端而已。
「你的意思是,若我不答應把銀子給你,你就要對我的兒子不利。」
「廢話!」杏眸兒一瞪,宇文丹花面露不耐地說道,但雙手卻不著痕跡地把懷中的娃兒更收緊了些,生怕這崖邊風大,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可不得了。
「你就不怕我讓你拿了錢,然後報官捉你嗎?」
「你不會!」宇文丹花不只語氣篤定,就連望著儲仲泉的眼神也異常堅定。
「憑什麼你會這樣認為?」
「你是一個驕傲的男人,若是要我的命,你會自己來取,不會假借他人之手。」當初讓她著迷的正是他那滿身的傲氣。
「哼!」听到宇文丹花這句不知是褒還是貶的話,儲仲泉冷哼一聲,氣怒的抿著唇不再出聲。
說到底,宇文丹花這個女人是聰明的,以往在寨里的謀略便與他並駕齊驅,若非後來因妒成恨,弄得失去理智,也不會搞到現在這般田地。
他本以為她也死在那場殺伐之中,可沒想到她卻頑強的活了下來。
他與她無情,但卻有份,若非她的步步相逼,他也不會把事情給做絕了。
「再說,我要的這些銀兩,是為了照顧那些叔伯的遺孀,難不成你舍不得?」
聞言,儲仲泉的眸子驀地在她的身上凝住,似是想要辨別她話里的真偽。
「別忘了,黑風寨會至此地步,你應該也有一部份的責任吧!」
宇文丹花沒把責任全都扔給他,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儲仲泉對當寨主一向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私心里早就想將黑風寨給解散了。
「若是我給你這十萬兩,那麼往後……」
雖然言語上的保證沒多大效果,但儲仲泉還是願意相信她是個說得到、做得到的女人。
「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抬頭,定定地凝望著她曾經深深愛過的男人,宇文丹花這番話說起來卻沒有任何一絲的遲疑。
好一個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