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望自己的威脅能讓榻上的夏雪蓮睜開眼,他的語氣含著滿滿的希冀。
可是……他終究注定失望!
在等待了一會兒,榻上的夏雪蓮依舊沒有半絲動靜,段豐劍的怒氣再次蒸騰,于是他暴跳如雷,朝著那瓷人兒咒罵道︰「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所有的事我都計畫好了,我要娶進巴迎雁,讓她不能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然後將易慕秋治罪打進大牢,讓那對有情人兒生離一輩子,就像咱們一樣,哈哈哈!」
就像段府下人們之間耳語相傳的,他這個打小便尊貴不凡段家主子爺已經瘋了,為一個女人徹底瘋狂。
只因為他始終相信沉睡中的夏雪蓮是有知覺的,只是以沉睡來懲罰他的專斷和霸道。
可在用盡一切方法,都不能逼他深愛的夏雪蓮自沉睡中醒來之後,他決定從她在乎的人下手。
夏雪蓮的心一向柔軟,要是知道向來對她有情有義的易慕秋為了她遭難,她一定會跳起來阻止的。
每次只要他完成一次陷害易慕秋的事兒之後,他就會來到她的榻前,鉅細靡遺地告訴她事情的始末。
他相信只要他一直這麼告訴她,總有一天她會從沉睡中醒來。指責他的不是,就算明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是一種偏執,但是只要有一丁點希望,他都不願放棄。
「為了你,就算是下地獄,我都願意,更何況只不過是取一個人的性命,他本來就該死……該死……若非是他,我又怎會把你關起來,害你從高閣跌下,落入如此境地,所以都是他、是他……」
含恨的聲音不停在房里回蕩,盛怒中的段豐劍完全沒有發現,那緊闔的眼微微輕顫著……
第7章(1)
籠罩著巴迎雁的是一種昏昏沉沉、輕飄飄的氣氛。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直沉睡下去,再也不用管那些煩心事了。
她其實並不想用逃避的方式拆散彼此,可這卻是她唯一能夠保護他的方式。
段豐劍恨極的眼神,還摻染著濃濃的瘋狂。
只消一想到那雙幽深邪肆的眼神,巴迎雁就遍體發寒,燥熱與酷寒在她的身軀之中交戰。
「不……不要……」她驚慌地喊著,猛然坐起。
細致的面容上布滿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水珠兒。
她又作惡夢了!明知是夢,可是她卻那宛若擂鼓的心房卻怎麼也穩不住。
夢中,那個沒了頭的人是誰?是易慕秋嗎?
「你還好嗎?」
她的驚喊不只劃破了夜空的寂靜,還驚醒躺在她身邊的男人。
因為擔心她,所以易慕秋的睡眠本就輕淺,幾乎是在她彈坐而起的那一刻,易慕秋就跟著驚醒。
一見她驚駭萬分的神情,他也沒多想,心疼萬分地將巴迎雁給攬入懷中,細細安撫。
「你還在!」那溫暖的胸膛和穩健的心跳漸漸讓巴迎雁回到現實,聆听他的心跳聲,她那顆惶惶不安的心安了。
可那份安心,僅僅維持那麼一會兒,夢中殘留的影像再次浮上,巴迎雁甚至不敢再閉眼,仿佛只要她閉上了眼,方才夢中他那沒了頭且鮮血淋淋的模樣就會成真似的。
「我當然在。」易慕秋雖然不懂她為何這樣沒頭沒腦冒出這句話來,但為了消解她的緊張,他仍試著用輕松的語氣說道︰「不然你以為我會去哪?之前是你總是纏著我,往後得換我纏著你一輩子,不是嗎?」
「一輩子」這三個字登時又讓巴迎雁發起怔來。
他們之間只怕沒有一輩子了吧!
想到這里,巴迎雁的心驀地泛起一陣酸,她微微使力掙開他那讓人眷戀的密實懷抱,她不能眼睜睜瞧著他為她身處險境。
「誰準你從我的懷里離開的?」看著離得他遠遠的巴迎雁,易慕秋很是不悅地質問著。
面對他的質問,巴迎雁初時一愣,卻只是朝著他偉岸的胸瞠投去眷戀的一瞥,隨即便讓自己的雙腿落了地。
「你要去哪里?」眯著眼,易慕秋眸中一道精光疾射而出。
「離開。」巴迎雁面無表情,語氣澀然說道。
方才夢中的情境太過驚悚,她甚至顧不得此刻還是深夜,只想著要離開他,她很怕,怕她的夢境會成真,所以她一定得走!
「你離不開的。」他雙手枕著自己的後腦勺,也不急著下床,只是淡淡說道。
他以為在她暈過去的這段時間,他是閑閑無事待在這兒陪她睡覺?若非早已安排好一切,他哪可以躺得住。
「我一定要走。」
「你可以試試。」
听到他的話,巴迎雁還真的很听話,毫不留戀轉身,筆直走向門口。
推門的手兒輕顫,但她卻仍咬牙推開,就見門外站著兩個山兒似高壯的護衛。
「這是什麼意思?」瞪著那兩個人,巴迎雁有些傻眼,一股挫敗的感覺頓時在她心間充斥著。
明明先前的他如此厭惡她的糾纏,就連他曾經有過的片刻溫柔都是她努力求來的,如今她要走了,他難道不該額手稱慶?先前甚至還說要和她成親?
還是……他真的愛上她了?
這樣的想法驀地撞進她的心坎兒,本該雀躍萬分的她如今只是心驚。
不行,如果他真的愛上,以他的性子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段豐劍壓逼,到時若他因此受了什麼傷害,她該如何自處?
易慕秋俐落地自榻上一躍而下,筆直走向巴迎雁,在她的身前站定。
「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將你留下。」易慕秋連大男人的面子都不要了,直截了當說道。
盡避事情有些棘手,甚至還有些模不清頭緒,但他知道他有能力解決,定讓她安心在他身邊待下。
「讓我走吧!」見他執意,她語帶哀求說道。
巴家已經對不起過他一次,她不想再讓他受任何傷害。
「我不會讓我孩子的娘離開我,一個人在外頭胡闖瞎攪的。」伸手,執起巴迎雁宛若無骨的縴手,易慕秋斂起一身霸氣,溫柔說道。
「我……孩子……你……」他的話,像五雷轟頂般在她腦海里炸了開來。
他的話太過令人震驚,她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易慕秋堅定的話語仿佛言猶在耳,而巴迎雁的憂心也一日勝過一日。
蔥白般的縴手罩上自己的小骯,她依然很難相信自己月復中已經有了易慕秋的骨肉。
易家的孩子是該留在易家的,可她卻又無法看著易慕秋步入險境。
這樣的兩難,讓巴迎雁吃不下、睡不好,不過短短兩日,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
她一定得離開,如果她的離去,能換來易慕秋的平安,那麼就算她和孩子得往黃泉路上走去,她也無懼。
再說,也不一定是死啊!她得找機會化解段豐劍的執念,她不能坐以待斃。
還好,易慕秋雖然派人日日夜夜守著她,可倒也沒反對讓她親自送藥回巴府。
這可是她離開的大好機會,也幸好原本堅持要陪著她一道前來的易慕秋臨時被燕懷柳派來的家丁傍請了去,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爹、娘!」
巴迎雁一進了門,看見仿佛老了許多的爹娘,一股悲涼油然而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兩老見著了寶貝女兒,老淚縱橫,連聲說道。
女兒自作主張跑到易府的氣怒早已全都消弭,在歷經兒子性命垂危的這幾日,他們兩老真的想了很多。
當年的確是他們太過卑鄙趁人之危,錯待了易家少爺。
以往總覺得銀子是萬能的,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可事到臨頭才知道,再有錢又如何,他們還是不能救回自己兒子的性命。
若不是易慕秋願意替他們進宮求藥,只怕再過不了幾天,他的兒子就得去閻王跟前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