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總是想逃?」只手斜躺,繆敖夏下意識伸手把玩婁含彤宛若絨緞般的黑發,有些著迷的卷起、松開,再卷起、再松開。
「就當我天生命賤,不喜歡這種大富人家的生活。」回避繆敖夏探索的眼神,婁含彤垂下眼,不讓他再深究。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這女人心中藏著一個秘密,一個不能對他說的秘密。
繆敖夏對于這個發現,頗感介懷。
「你……」
他開口,還想說些什麼,但婁含彤已趁他不備,溜出他的懷抱。
「爺兒,該起身了,已經寅時了。」
繆敖夏利落的翻身下床,走向婁含彤,雙眸一瞬也不瞬凝向她。
那眼神銳利得像要將人切開似的,她想回避那火一般的炙熱眼神,但他卻不許,伸手扣住她的下頷,強硬地逼她望著她。
「或許,咱們真能成一輩子夫妻。」
一句話,讓婁含彤倒抽一口氣,要不是他鉗住她,她可能會被嚇得倒退三步。他想要反悔嗎?
「我不依--」婁含彤驚喘抗拒,光想到自己得一輩子被鎖在這富麗堂皇的大宅之中,她便遍體生寒。
她眸里的驚駭他沒錯看,但這回他竟不發怒,只是利落地旋足走人。
他想做的事,就容不得她說不要!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她一雙小手兒因為緊張,不自覺揪緊自己的衣襟,盡避努力自持,她還是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她得出去透透氣才行。
「糖葫蘆兒……糖葫蘆兒……賣糖葫蘆……」
「包子……熱騰騰的包子……一文錢一個……」
站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听著那此起彼落的吆喝聲,婁含彤狂亂不已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她舉目四望,眼神驀地一落,攤子上一根簪徹底吸引她的目光,牽引著她往前走去。
「姑娘,買簪嗎?」
見生意上了門,攤子老板立刻擺出熱切的笑容,拿起幾只簪子朝婁含彤的頭上比劃。
可是婁含彤瞧不上眼前那些璨亮奪目的簪子,伸手,她拾起一把雕著冬梅的銅簪,雙眼突地一陣濕氣涌上。
往昔的記憶在她猝不及防時竄入她的腦海,她憶起她爹親手將這只簪子插進她娘親的發髻時,那種濃情蜜意的憐寵。
那時,雖然什麼都不懂,可小小的年紀卻很喜愛爹娘的相處之道。
思緒走到了這里,婁含彤閉了閉眼,不願再想。
「咦,姑娘好眼熟,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突然間,一記低沉好听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水眸四掃,當她的眸子對上開口之人時,心下卻忍不住一驚。
懊死的,怎麼這麼巧。
「公子應該是認錯了,我並不認識公子。」婁含彤僵冷地朝著向雲天說道,話才說完,已忙不迭舉步想要離去。
「姑娘不願告訴在下你的名字嗎?」見她板著一張臉就要離去,可向雲天卻沒死心。
像,真的太像了!
這麼多年來,他幾乎踏遍皇朝每一寸土地,卻怎麼也找不著,他幾乎就要放棄。
可如今的站在他面前的人,卻再次讓他勾起一絲希冀。
長手一伸,因為不想再次失去婁含彤的蹤影,向雲天沖動地伸手扯住婁含彤的衣袖。
「公子,請自重。」
「姑娘,敢問芳名是?」
向雲天再問,但婁含彤卻是怎麼也不開口,只是冷冷看著瞧著他,那目光之冷,竟讓向雲天不自覺松了手。
「含彤!」向雲天有些激動的喊道。
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婁含彤的腳步卻連頓都沒有頓一下,邁步向前走人,身影很快就沒入轉角。
望著那消失的身影,向雲天沉吟半晌,或許,這回這麼歪打正著來到京城,還真是來對了。
終于確定她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餅去的一個時辰里,婁含彤的就像長了針似的,坐立難安。
來來回回……來來回回……
那地上只差沒讓她走出一個洞來。
怎麼辦,被發現了!
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繞來繞去,卻繞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如果義父義母在就好了,他們一定能主持大局。
苦著一張臉,婁含彤氣悶的在椅子上落了坐,可不到一刻的時間,她又站了起來踱著方步。
而這一切,剛好全落進繆敖夏眼里。
這丫頭在煩惱什麼?
他剛好經過特地撥給她的小屋,就見她一人在里頭繞啊繞的,繞的他頭都有些暈了。
彼不得燕懷柳和易慕秋正在食館等著他,他腳跟兒一旋,便立在門前。
斜倚門框,但那兀自沉思的人兒,卻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這點讓向來是眾人注目的焦點的繆敖夏,有些不是滋味。
想什麼想的這麼沉,還有她那滿臉驚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府里又有人讓她受委屈了?又或者是,她又听著什麼流言蜚語?
第4章(2)
心中倏地閃過無數可能,繆敖夏終于在婁含彤面前站定,但婁含彤卻將視而不見這句話發揮到一個極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婁含彤卻像被雷擊一般驚跳了起來。
「啊!」一聲驚喘自她的唇瓣逸出,婁含彤像是嚇壞了似的,睜著驚慌的眸子望著他。
「你怎麼了?」
「我……」定楮瞧了瞧,這才發現靠近的人是他,一顆惶然不安的心這才安定了下來。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繆敖夏看似隨意得問,但一雙銳眸卻沒放過她臉上閃過的每一分表情。
「沒……沒事。」
「沒事?」可她一副苦惱模樣,擺明心里有事,且這事明顯困擾著她。
「真的沒事?」
勉強漾出一抹淺笑,她身子悄然地往後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婁含彤那生分的模樣,頓時讓繆敖夏覺得刺眼極了,瞧著她那一退再退的舉措,盡避她想做得不著痕跡,但那突然被拉出的距離之大,就算是瞎子也能瞧見。
「真的沒事嗎?」她向來不是一個會說謊的女人,所以繆敖夏自然很難相信她,既然她不肯說,他就只好旁敲側擊問道。
打從娘胎出生以來,便不曾為一個女人費半點心思,如果他那些好友們知道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把他們晾在飯店里,只怕也會覺得無法置信。
「恩。」那閑聊似的語氣,讓婁含彤有些不知所措。
盡避拜堂之日就在眼前,府里上上下下也都結起紅綢,但她從沒以為他們之間會有這樣話家常的一天。
她以為,自己不過就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不該得到他過多的關注。
「你這麼心神難安,是因為出去時踫上啥事嗎?有人欺負你?」她那受了委屈也不說,只會全往肚子里吞的性子,著實讓人擔心,所以他只好開口問。
「沒有!」那否認來的又快又急,頭也跟著搖的想撥浪鼓似地。
說謊!
或許他們相識不久,但望著她不坦然的神情,繆敖夏可以肯定她在說謊。
她一向不是會說謊的女人,也就是因為那份讓人一眼瞧穿的干淨明澈,讓他對娶她一事這般堅持。
他雖一生富貴、衣食無缺,可卻難得踫上這樣心靈純淨之人,尤其是女人。
「那有踫著有趣的事嗎?」
繆敖夏繼續旁敲側擊,他的關心頓時讓婁含彤那雙美眸盛滿不解。
他……又病了嗎?
上一回,他這樣好聲好氣試圖跟她講話時,卻讓她成了俎上肉,不得不成為他的娘子,那這次呢?
仰頭凝望著她,婁含彤抿唇不語,不想讓他莫名的關心話語滲透進自己心里。
切割……得從頭開始。
如果與他成親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婁含彤知道自己就得守好自己的心,不能像……她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