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缽的心里犯著咕噥,卻也識相的沒將心底的想法給說出口。畢竟,她不是笨蛋,知道在他盛怒下捋虎須可不是一件聰明的事。
「下次不準你再這樣了。」長長的暴吼後,終于有了結論。
「怎樣?」
「當我是死人,遇到事就往前沖。」怒氣雖減,但余怒猶存。
「可是,我已經習慣了自己解決事情。」她小小地揚聲抗議。打小,她的遭遇讓她習慣了凡事自己來,就算後來戀上了令狐孤,很多事情仍是由她自己打理。她做不來柔弱無骨的小女人。
「習慣是可以改的,你只消記住我令狐魄是你的夫婿,只要我沒死的一天,凡事都有我替你頂著,懂嗎?」也許他只是為了男人的面子問題,也許他根本不是真心,但她听了,卻覺得自己的喉頭彷佛梗著一個硬塊,紅了眼眶。
從來都是她做旁人的天,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願意做她的天,只有他!
「你還在發愣,我的話你究竟听懂了沒?」他粗聲粗氣的討她一句承諾,唯有這樣,他高懸的心才能落下。
方纔,見她沖動的街上前去,眼見刺客一掌擊向她時,他的心幾乎停止。
「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情是紊亂而復雜的,有那麼一時半刻,她真的有種沖動想要問他一句——你能當我的天多久?終究她還是沒問出口。因為問了,彷佛像是在索討。
盡避他的表現不像,但是他們之間終究只是一場交易罷了。
「那個人究竟是誰?」咽下了已到舌尖的話,柳雪缽不願再在那會惹她煩亂的話題上打轉,徑自問道。
「我不知道。」沒有得到自己要的承諾,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令狐魄難免有些氣悶。
瞧他那只差沒嘟起嘴來揚聲抗議的模樣,柳雪缽的嘴角、眼底忍不住藏笑。面對他,她似乎愈來愈能夠輕松以對了。
「你笑什麼笑?還有我問你,那個人為什麼要殺你,還說什麼解毒之類的?」氣歸氣,他可沒忘了方才黑衣人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事。
「呃……你不知道嗎?」她訝然的問道。
要解絕神丹的毒性,除了她的血之外,就是與她交歡。一直以來,她都以為他是知情的,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說要娶她。
原來他不知情。那麼他干麼鍥而不舍的想要娶她啊?
「你真的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他滿臉的不解,那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讓他臉色又沉下。突然,柳雪缽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眼前這個男人看似狡猾,但其實……笨得可以!
「其實……我就是你身上奇毒絕神丹的解藥。」他們柳家世代為了研究毒,從小奇花異草食人無數,倒也不覺得自己的體質有異。
要不是她祖父有次在采藥的途中過襲,中了絕神丹之毒,卻沒有毒發的跡象,祖父這才潛心研究,發現他們柳家人身上之血能解絕神丹之毒。為了保護柳家子孫的安全,這一向就是柳家不外傳的秘密,她不懂,為什麼方纔那個黑衣人會知道?
這世上知道的人並不多,真正知情的人就只有令狐孤。想到這里,突然一陣惡寒襲上她的背脊,她隨即搖搖頭,想要甩去腦海中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是令狐大哥,雖然他對于解毒的方法知悉得一清二楚。
「你是我的解藥?」她想到解毒的方法有二,其一是以自己的鮮血為引,讓中毒者連服七七四十九天,另一種方式便是……
即使在精致的粉妝之下,令狐魄依然沒有遺漏她頰上那抹突然泛上的艷紅。那紅,讓他心猿意馬,也讓他整個煩亂起來。
「到底是什麼意思?」看著她的轉變,令狐魄執意想問個明白,可是他愈是逼問,柳雪缽卻愈說不出口。
「弄不清楚,就去搞清楚了再來。」最後,她索性推令狐魄出門,然後用力地闔上門。她相信,就算他不知道,他那幾個朋友之中,一定有人知道,否則他們怎麼會同意讓他迎娶她為妻。所以她說不出口的話,就由他們來說吧!
「喂,你搞什麼啊?」突然被人掃地出門,令狐魄一肚子火。
面前這扇門對他而言不是問題,他只消腳一踹,絕對變成一堆廢木。可是……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她那難得一見的嬌羞模樣,顯然有些話是她說不出口的。她說,弄不清楚就去搞清楚,找誰搞清楚呢?
啊!有了,那個人絕對知道。
轟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驚天地、泣鬼神。
貝魂反應極快地將自己身上的軟被包住他的親愛娘子,不讓一絲春光外泄,這才抬頭惡狠狠的瞪了來人一眼。
也只有他,才會任性地大搖大擺夜闖人家的臥室。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兒個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是嫌捉賊不夠刺激,非得來我這兒鬧一下,才覺得夠本嗎?」語氣听似有些盛怒,其實卻摻著一絲縱容。
扁著身子的勾魂回頭再次確認他的親親娘子被他包得密不通風之後,赤果著精壯的上身,翻身下榻。
「半夜擾人好夢,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
「我不是要來找你的,我是要來找她的。」長臂一指,直指塌上那團隆起物。
「你找她干麼?」
「問她事情。」
「什麼事?」臉色微變,即使是自己的好兄弟,可是三更半夜來找人,勾魂也忍不住地板起臉。
「放心,我對她沒興趣。」令狐魄徑自朝著那團隆起物問︰「究竟柳雪缽得用什麼方法才能解我身上的絕神丹?」問題一出口,便見那團隆起物不斷的起伏,他看那起伏挺礙眼的,因為白痴都知道她是在笑。他的問題很好笑嗎?
回頭,當他看到勾魂原本嚴峻的臉龐上也染著濃濃的笑意時,一股無明火自他的胸臆竄起。
「有什麼事是我該知道而不知道的嗎?」瞇眼狠瞪,語氣雖柔,可警告意味十足。
「呃……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們一直在想,你究竟什麼時候才會來問這個問題。」一向他們最頭疼令狐魄對于生死的輕忽態度,他總是漫不經心,一副隨時可以撒手人寰的模樣。他們隱瞞,是希望他問,因為問了,就代表他開始懂得在乎。
「問不問,很重要嗎?」心中的耐性正快速的消失之中。
「是挺重要的。」難得的長篇大論正要開口,可是令狐魄的冷眼一瞪,勾魂連忙道︰「娘子,你來說吧!」
「喔。」錦被下的人兒低應一聲,然後像雨後春筍般,從棉被里冒出一個頭。
「要解你身上的絕情丹很簡單,就是要與流著柳家血脈的女人,又或者要喝她們的血做藥,連飲七七四十九天。」……這兩字轟的一聲在他的腦中炸了開來。
懊死的,那個女人干麼不自己對他說,害他魯莽的闖進人家的閨房,活像個白痴似的問這個蠢問題。
「我……她……」向來辯才無礙的令狐魄,此時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來。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瞧好友那副蠢樣,總算報了今日被人「打擾」的烏氣。
貝魂難得好心情地又幫自己的娘子補充說明,「這也就是為什麼那個黑衣人今夜會闖入新房,想要取她性命的原因。」這個方法听起來很簡單,以前他們干麼不說呢?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勾魂解釋,「那是因為大約八、九年前,就在軒轅好不容易查出柳家人能解你身上的毒時,柳家突然遭到橫禍,一夕之間被滅了門。」原以為柳家人都死了,自然沒有提及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