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一股不太尋常的安靜。
慕撼城瞇起眼,望著屋子里的一片漆黑,突然間一股奇特的感覺竄入他的心扉。
雖然在自貶為婢之後,古月奴總是早早就熄燈休息,可是那種奇怪的感覺依然深深地滲入他的心中。
他回頭示意著跟在他身後的婦人等在一旁,然後幾個箭步上前,試探性地伸手探向門扉。
沒想到那門只是虛掩,他才稍稍使力,門戶便已洞開。
他飛身竄了進去,果真見著寒傖的下人房里空無一人。
「可惡!」
她竟敢……
在他努力地為她找一個答案的時候,她竟然逃離了。
她不可能走的,除非她已經知道真相。
她的倔氣啊!
這一走,只怕是這一生再也不願讓他找著了。
想到這里,他急匆匆要追出去,可卻被人一把揪住。
「怎麼,不是要我來作戲的嗎?」活像是變戲法似的,剛剛還顯得佝僂的老婦人,一下便挺直腰,就連該是蒼邁的聲音也變得精氣神十足。
「不必了!」如果她已經知道一切,那麼他的安排就成了笑話一場。
「喂,不是這樣的吧?」幾聲哇啦哇啦的怪叫,凡千變伸手往臉上一揮,那張蒼老的臉龐瞬間被一抹俊俏所取代。
他很嚴肅地瞪著一臉焦急的慕撼城說道︰「你重金禮聘我來演戲,結果戲沒演成就散了場,這酬金怎麼算啊?」
其實錢倒還是其次,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慕撼城這麼大費周章的。
一向不迷戀的他,最近不但大手筆的替古家千金償還五百萬兩的債務,甚至還央求他這個在江湖上素有千面人稱號的朋友替他唱上一出大戲。
好讓那古小姐相信她娘親在她歡喜成親後才重病身亡。
結果,在他充滿好奇的前來瞧瞧古小姐是怎生的傾城之姿,慕撼城竟然告訴他不玩了。
哇,要是真的不玩了,那他豈不是要教自己的好奇心給逼瘋?
這可怎麼行啊!
「去找我大哥要!」慕撼城俐落地甩開凡千變的箝制,撂下這話就要縱身離去。
只是生湊熱鬧的凡千變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溜掉,足一點地,也跟著縱身離去。
有好玩的事,怎麼可能少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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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紅幕簾在輕風的吹拂下四處翻飛。
美人斜躺貴妃椅,柳眉輕蹙,幾許愁思落在那張妝點得傾國傾城的臉龐之上,惹人心憐。
迸月奴就這麼靜靜的躺著,透著那遠眺的目光,思緒怕是飛得老遠了。
急啊,月牙兒就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兜著、轉著,可卻惹不來該有的注意。
終于,再也忍不住的她一跺腳,什麼都顧不得的喊道︰「小姐!」
「怎麼啦?」方回神,古月奴懶洋洋地低應,顯然一丁點也沒有被她的那份著急所感染。
怎麼了?!
有沒有搞錯啊?
這天都快塌下來了,怎麼她家主子依然這麼好整以暇的啊?
「妳還問我怎麼了,妳知不知道出大事啦?」月牙兒忍不住地翻著白眼。她是沒膽以下犯上,要不然一定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揪住主子,用力地搖搖搖,看看能不能搖出她的一點理智來。
「妳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明兒個,妳就要嫁人了,可卻連未來夫婿的臉都沒見上一面耶!」向來怯懦的聲調終于還是揚高,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擔心。
「自古以來,婚姻不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沒有見過並不重要。」
懶洋洋地蜷曲著身子,古月奴淡淡的回應,言語問頗有責怪月牙兒大驚小敝之意。
「可是……以前小姐不是這樣的啊!」忍不住提起從前,雖然那是主子的忌諱,可她就是覺得這樣不妥。
以前小姐是個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姑娘,總說她的夫婿她要自己選擇,所以才會鬧出和慕二少那段的糾葛。
是天不從人願吧!
所以才會以分離做為結束,不過,就算傷了心,也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嫁給一個陌生的「老爺」吧?
「別再提以前了。」淡淡的語氣之中有著淺淺的輕斥,對古月奴來說,「以前」是個她不願再想起的禁忌。
離開慕府之後,身無分文的她即使窮困潦倒、百病纏身,依然不願回去慕府搖尾乞憐。
她有自己的驕傲。
所嫁非人那又如何?
至少她未來的夫婿願意替她償還欠慕家的五百萬兩,也答應替她振興家業,這樣就夠了。
她還能要求什麼呢?
「可是……」紅唇委屈的嘟起來,月牙兒就是不想看到主子因為錢而斷送自己的幸福。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那麼當初還不如就留在慕府,至少慕二少對小姐有感情,而且年輕力壯。
「可是小姐喜歡的明明就不是那種垂垂老矣的男人嘛,早知如此,奴婢當初就不應該告訴妳真相,這樣子妳和慕二少……」
雖然明知道自己所說的話絕對會引起主子的不悅,月牙兒還是忍不住的咕噥著。因為……她真的舍不得嘛!
「住嘴!」
臉色愀然大變。
原本的慵懶在轉瞬間被一股緊繃所取代,古月奴橫瞪了月牙兒一眼,責怪之意溢于言表。
「老爺對咱們很好,不但供我們錦衣玉食的生活,還願意替我償債,我不許妳在他背後說他的不是。」
冷眉一揚,古月奴很自然地替即將成為她夫婿的人說話。
她用這樣的方式說服著月牙兒,也說服著自己。
未來的夫婿很好,雖然少了情愛的糾葛,但至少她可以活得舒心,也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懊還的償了,該怨的也放下了,這樣很好……
冷不防的,在她忙著說服自己的同時,一張俊逸的臉龐跳入她的思緒之中。
閉眸,從她緊握的雙拳可以看出她正極力地克制,讓自己不去思念。
「小姐……」厚,她當然知道主子有多固執,可是……她依然忍不住地要說呵!
「別再說了!」古月奴揚聲冷斥。
餅往的一切,她早已決定遺忘。
從她允諾要嫁給舒家老爺做填房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將自己的心抽離,過往的愛恨情仇都已不再屬于她。
明兒個,她會披上鳳冠霞帔,成為人妻,即使夫婿垂垂老矣,那又如何呢?
這世上有多少人不也是就這麼糊里糊涂的成了親,愛又算得上什麼呢?
呵呵!
臉上驀地浮現一抹笑,只是笑里也多少隱藏著她內心那不為人知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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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
望著銅鏡中那一抹身穿著大紅蟒袍的俊挺身影,黎謹言的眉宇之間凝聚化不去的憂心。
即使再愛人家,但這樣使詐,不好吧!
雖然她也樂見小叔能夠迎娶到心愛的姑娘,可是只要想起以古月奴那倔強的性子,要是知道真相,怕不鬧得雞飛狗跳。
終究忍不住的,她上前,替小叔打理著那微皺的蟒袍,輕聲勸說︰「這樣不好吧?」
即使已經箭在弦上,她還是寧願小叔是大大方方地出現在古月奴面前,就算用綁的,也好過這樣耍詐用騙的。
「嫂子別擔心。」怎會瞧不出黎謹一言那清麗臉上的憂心,慕撼城揚起自信的一笑。
剔去那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大胡子,他給人的感覺從原本的粗獷一改如今的斯文俊秀。
不過此刻他的臉上卻增添了幾分堅決神情。
「可這樣真的不好。」望著他,她喃喃地說。
別說是那個倔氣的古家姑娘,就連她也不喜歡這種遭人耍弄的感覺,她忍不住地憂心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