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突然,一個臆測竄進他的腦海之中,深沉的炯眸微微眯起。
「我問你,當年我要你安排送出宮去埋了的那個女娃呢?」
「埋啦!」範師爺那語氣稀松平常得不像當初埋的是一個公主,而是一只小貓。
「你親眼見她死了嗎?」
「呃……」面對他的詢問,範師爺突然慌了起來。「我埋了!」
當初他貪懶,想說一個剛出生的娃兒能出什麼亂子,所以便交給一個宮女,讓她去處理。
看到範師爺的表情,邢國丈的眼兒頓時瞪得老大,怒氣深沉地說︰「你沒親自處理?」
「我交給一個信得過的宮女。」事到如今,範師爺只好老實說了。
「該死!」怒濤翻騰而來,邢國丈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刮子。
「去給我查當年那個宮女將女嬰埋在哪兒。你知不知道這件事關系著咱們所有人的腦袋啊!」
欺君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當年之所以既狠且絕,就是怕有這麼一天,沒想到百密終有一疏,饒是他這種動一動腳就能撼動京城的人物,也忍不住地泛起陣陣涼意。
「是!是!」終于察覺到自己犯下什麼致命的錯誤,範師爺原本還無關緊要的臉色頓時大變。
唉……如果只是一首歌謠就能讓國丈這樣緊張兮兮的,那麼另外一個消息他還是先不要說好了。
免得……免得到時先遭殃的人是他。
但,那天在街上驚鴻一瞥的人真會是她嗎?
應該不是吧……
不管是不是,看來他都要先解決那個女人,免得屆時牽連到他。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讓國丈知道這件事,自己要面對的將是怎樣的怒氣,只怕還等不到皇帝爺砍了他的腦袋,國丈就會先要他的命吧!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先查清楚一切,然後再……先下手為強。
當年是他疏忽大意,才留下後患,這次可不會再笨得重蹈覆轍。
***獨家制作***bbs.***
民以食為天。
幾經思索之後,黎謹言要了慕府名下的茶肆酒樓。
慕青城也大方,她一開口,他立時便將這間君悅樓讓渡給她。
無意招搖,她只是要慕青城將她安排到廚房里工作,她還記得那天當自己這麼要求時,他眼中所散發出來的訝然。
認真來說,慕青城對她算是不錯的,除了偶爾的「騷擾」之外,他給了她最大的空間去學習。
日里她在君悅樓的廚房工作學習,回到府中,他會抽空教她看帳本,學一些身為酒樓老板娘所該懂的東西。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每每到了夜里,他總是要她付些束修回饋,想到他需索無度的行止,正忙著撿拾蔬菜的雙手驀地停了下來,雙頰亦泛起一片可疑的紅,心跳更是不爭氣地加快了。
他其實……沒她想象中的那麼幼稚、那麼壞吧!
不過是狂肆了些、傲然了些,但他有才華,有他足以驕傲的地方。
「紅翠,你家夫人呢?」
夜里總是在她耳際低喃的聲音,驀地朗聲?蕩在清晨還算空蕩的店里,讓她急忙從恍然中回神。
才覺得他不錯,偏生他現在就大剌刺地揚聲拆穿她想要隱瞞的身份。
以往的冷靜自持瞬間不復見,心急的黎謹言霍地從成堆的菜葉中起身,也顧不得身上所沾染的髒污,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
「你閉嘴!」人才穿過廳堂,她就忙不迭開口朝著慕青城低喝。
登時,原本還有零落人聲的酒樓里突然鴉雀無聲。
所有人,不論是用餐的客人,還是跑堂的,甚至是那個蓄著一片落腮胡的掌櫃劉大叔,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一個小小的挑菜丫頭竟然對高高在上的老板不敬,還叫他閉嘴,這是什麼樣的狀況啊?
在眾人的驚愕中,唯有一個人在笑,而且還是那種賊兮兮的笑。
「小言兒,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是誰惹你生氣啦?」無視于她的怒目而視,更無視于正聚精會神瞧著他們的閑雜人等,慕青城親昵地喊著。
語氣之柔完全不似以往他給人的冰冷感覺,抽氣的聲音也跟著他的呼喊而此起彼落。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但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主子,您有什麼吩咐呢?」收起咬牙切齒的表情,她換上恭敬的態度。
「沒什麼事,只是不希望我的女人每天一大清晨就得來這兒挑菜,與其服侍那些菜,不如來服侍我。」
雖然很欣賞她從低層做起的負責態度,可他真的很不喜歡每天睜眼時總看不到她。
很任性嗎?他承認。
所以他才會挑在今天,特意來她的地盤宣示她的身份,他倒要看看這樣一來,誰還敢讓她在大清早來這兒挑菜、洗菜。
不管怎麼說,她是他的女人,最該做的事情是服侍他,而不是服侍那些爛菜葉子。
「你……」手真的很癢很癢,這輩子向來心靜如水的她,很少有這種沖動。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揮去他瞼上的那抹賊笑。
「如果我記得沒錯,是你答應我用幾天的時間來熟悉酒樓的。」銀牙緊咬,她試著和他講道理。
「但我沒笞應你這樣沒日沒夜的投入啊!」瞧她不過才成為酒樓的新主人幾天,盈盈一握的縴腰更瘦了。
他將酒樓給她,可不是要看她成為酒樓的奴隸耶!
難道她就不能像是一般的女人一樣,養尊處優一點,只當個真格的酒樓管事,不要把自己弄得像是廚房大嬸一樣嗎?
「我做事情一向投入!」黎謹言冷冷地說。
這間客棧是她用自己的貞操換來的,也是她的新生活、新希望,她一點兒也不認為自己的投入有啥不對。
再說,她還巴望著早一點將娘親從鄉下接到京城安置,所以得盡早熟悉一切。
她可沒興趣一輩子都仰人鼻息,雖然說好是一年,但能夠愈早月兌離他的掌控愈好。
「你要投入,對我投入就行了。」凝著她的眼神帶著一點沒轍,卻也帶著一抹享受。
苞她這樣子的交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他生活樂趣之一了。
因為慕青城的話,四周再次響起按捺不住的抽氣聲。
黎謹言幾乎可以確定,現在她與他的這一幕,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他永遠都不知道,那簡單的幾句話,會把她塑造成什麼樣的女人。
雖然早在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可是他這樣不顧她的立場,還是讓她胸臆中的怒火燒到最高點。
「你……」終于忍無可忍,手癢到極點的黎謹言再也顧不得其它,一掌揮向對面的他。
當然,她的這掌是落了個空,而且更慘的是,縴縴小手還成了失土,淪落在慕青城的大掌之中。
「你放開我,」
「你的不敬已經足夠挑起我的怒氣,確定還要繼續撒潑下去?」
他或許總在下意識之中縱容著她,可是他的權威是斷然不容許任何人挑戰的,即使是她。
再說,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不會無聊到沒事找事做,雖然對她每日清晨那種「偷溜」行為的確不悅,但倒也沒有到要來這兒找她麻煩的地步。
今天來,是要讓她成為一個話題、一個焦點,這樣游戲才會玩得下去。
「我撒潑?!」黎謹言另一只自由的手反指了指自己,白皙細致的臉龐上寫滿不可置信。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做賊的喊捉賊,明明就是他挑起一切,卻說得好像是她在找碴一樣。
「對,如果我是你,就會讓紅翠伺候更衣,好讓我向大家介紹君悅樓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