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旋了身,她毫不眷戀的離開了御書房,很快地她也將要離開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去尋回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此刻,她的內心雀躍不已。
彈琴撫箏,一抹淡淡的笑顏掛在細致的美顏上,幾乎令牡丹都要相形失色。
沉浸在這樣悠揚的樂音之中,洛抑天閉著眼,串性地斜倚在窗欞上,恣意地享受許久不曾有過的片刻寧靜。
畢竟自從上次淺雲發病之後,她忽然忙了起來,不像以往那樣總愛跟在他的身邊,親自照拂著他生活上的一切所需,反倒是常常跑得不見人影兒。
而今兒個,她的興致顯然挺好,不但差人邀他一同進膳,還在用完膳後邀他听她彈琴。
琴聲乍停,洛抑天原本闔著的眸子跟著張了開來,一睜眼,就見白淺雲巧笑倩兮地盯著他瞧。
以往的她從來不曾這樣大膽的直視著他,這樣的眼神讓他忍不住想起另外一雙眸子。
不愧是表姊妹,就連這樣直勾勾地瞧著人的模樣也如此相似。
呵,怎麼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那個不相干的女人呢?
洛抑天搖了搖頭,甩去了自個的思緒,將全部的心思擺在妻子的身上。
「怎麼不彈了?」
「夫君,我有一個請求。」白淺雲起身,款款生姿的走向他,將雙手搭在他的肩頭,縴細的身軀柔媚地倚向他。
「妳想要什麼,直說無妨。」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雖說夫妻間這樣親昵的舉動並不為過,可是淺雲一向羞怯,從不曾如此大膽主動過。
「我想央夫君向皇上請旨,讓我表妹來陪我住上一些時日,陪我養養病、說說話。」
「這種事是不可能的!」想也沒想的,洛抑天就拒絕了她的要求。
要知道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就算再得寵的嬪妃想要出宮省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淺雲和上官充容只是表姊妹,這于禮不合,皇上是不可能會允許的。
平常要是他說了一個「不」字,白淺雲就斷然不會再提此事,可今兒個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繼而又說︰「可以的……那天我進宮做客,表妹也說行的。」
輕搖著他那頎長的身軀,那恣意撒嬌的模樣讓洛抑天心頭泛起一絲絲的反感。
他是個習武之人,感覺向來敏銳,怎麼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他就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以往溫婉體貼的她,壓根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要求啊!
「淺雲,這件事說不行便不行,更何況,妳難道要我一個將軍在廟堂之上向皇上說這種婦道人家的事嗎?」
他捺著性子向她說道理,可誰知白淺雲卻在轉瞬之間變了臉色,不但笑容全數褪去,還透出一抹明顯的怒氣。
她甚至開口嬌斥,「那日大夫說了,我的病情隨時有變,我只不過想要求身為丈夫的你替我做件事,難不成也不行嗎?」
「妳……」濃眉幾乎連成了一條線,洛抑天看著眼前完全判若兩人的妻子,簡直不敢相信過往溫柔體貼的女人,會變成這副驕縱的模樣。
是因為她的病嗎?
她是不是瞞了他什麼?
洛抑天的腦筋向來動得快,心思不過一轉,在兩者之間已經有了聯想,他正要開口問,誰知白淺雲卻又先一步地開口。
「我不管,反正我要請曦芸來做客,這里也是我的家。」
她話一撂,回身就走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哪里還有一丁點兒往日的嬌柔溫和模樣。
望著她的背影,一種極度陌生的感覺從他的心里竄了上來。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淺雲,從他失憶之後,他常常都會有這種莫名的陌生感。
他和她……真的曾經像她所說的那樣熟悉嗎?
望著那還在波動的門簾,洛抑天的心頭忍不住又泛起這樣的懷疑,但如果沒有那一段過往的話,她又怎麼能說得那樣栩栩如生,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是他遺漏而沒有深思的地方?
「娘娘請留步!」
熟悉的嗓音讓上官曦芸縴細的身軀微微地一頓。
她愕然回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瞧見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開口喊住自己。
悄然地深吸了口氣,鎮定自己的心緒後,她神色自若地面對來人,問道︰「洛將軍有事?」
「呃……」被她這麼一問,洛抑天頓住了。
會喊住她,其實連他自己也很訝異,因為他與她即使算是姻親,但也僅有一面之緣,可方才見著她獨自踽行在御花園中時,他卻很沖動地喊了她。
「將軍有事但說無妨。」對他,她總是多了許多的寬容,瞧著他那愕然的神情,她並沒有任何一絲不悅,反而笑著對他說道。
終歸是個曾經火里來、水里去的大將軍,在她燦然的笑容中,洛抑天很快地回復了以往的自若。
「我只是想請問娘娘一件事。」
「喔,什麼事呢?」柳眉兒一挑,上官曦芸心下其實有些微訝。
難道說白淺雲真的已經開始了她的計畫?
否則他和她自從兩年前的事件之後,就再無交集了,他的記憶之中甚至不曾有過她的存在。
若是沒事,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叫住她的。
「是這樣的,幾日前娘娘的表姊向在下提及,想要邀妳過府一敘,要我央請皇上恩準,我……」
「我願意!」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上官曦芸已經失了冷靜的沖口答道。
她的急切惹來洛抑天充滿疑惑的目光,炯炯的雙眸緊緊盯著她。
直到上官曦芸終于察覺自己說了什麼,才不好意思的別開了眼。
「呃……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表姊最近身體微恙,所以很樂意請皇上恩準我出宮,去陪伴表姊。」這是白淺雲的說法。
「是這樣嗎?」
在方才那一瞬間,她的沖動真的讓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其實,那種莽撞沖動的舉止發生在她的身上應該會顯得很突兀,畢竟她給人的感覺一向冷冷淡淡的。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一丁點的詫異,好像她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似的。
望著她,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再次襲來,洛抑天的濃眉忍不住又皺了起來。
被他那種帶著探索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上官曦芸忍不住伸手探向自己的頸項,像是想要捉住什麼,卻又落了個空。
「妳又忘了,玉墜子早就碎了。」
他此話一出,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你……」
他怎麼會這麼說呢?
她激動地跨步沖上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急切地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妳在說什麼?」相對于她的激動,洛抑天望著她的眼神則充滿困惑。
「我說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上官曦芸的激動不減,揚聲朝著他追問。
「我……應該想起什麼嗎?」
「你一定是想起了什麼,不然怎麼知道我曾經掛著的墜子碎了,又怎麼知道……」上官曦芸喃喃說著。
「妳究竟在說些什麼?」
洛抑天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那句話來,望著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下明白她的激動所為何來。
「還是沒有想起來嗎?」激動在轉瞬間褪去,上官曦芸的臉上滿布著失望的神色,落寞的轉過身去。
在這個時候,他臉上的迷惑對她來說是最大的傷害,她完全不想看到,甚至听到,只想找個地方平撫自己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