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妳答應和我一起回虖夏,那麼我就答應不讓這場戰事發生。」
他要她跟他一起回去虖夏,為什麼?
那讓她魂縈夢牽的故鄉,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回去,只能在夢中想念的地方呵!
其實,不管這樣要求的對象是不是他,她都很想毫不猶豫的說個好字,偏偏她的身份不容許她這麼做。
「我不行。」要說出不字很難,可是她卻不得不這麼說。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是隸屬于皇上的嬪妃,那些得到過聖寵的嬪妃們都不能任意歸鄉了,更別說是像她這種還不曾被臨幸過,角色很尷尬的小小妃子。
而且如今更不比從前,以往皇上或許還會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多少包容她的驕矜妄為,可是現在皇上只怕恨不得抓住她的小辮子,好來個殺雞儆猴吧!
「不答應就算了。」
慕天席對于她的回答沒有意外,他知道她一定會抗拒,所以壓根不以為意,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可盡避他的臉色很平靜、聲調很平靜,但她就是可以感覺得出他對她的拒絕其實很不悅。
「你真的覺得算了嗎?」望著他瞧不出一絲心緒波動的臉色,她小心翼翼地問︰「那麼那個可以兩全其美的方法……」
他還願意為虖夏的人民盡一份心力嗎?
「既然妳都不答應我的條件了,我又何必累死自己。」
兩手一攤,他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此話一出,皇甫念柔原本的滿心期待頓時破滅。
她很生氣,然而也知道生氣並不能改變什麼,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又哪里會在乎她是不是生氣呢?
「給我時間,讓我想想好嗎?」她語帶懇求。
終于,為了大局,她還是屈服了。
「好。」慕天席也不為難她,爽快地應承。
既然已爭取到緩沖的時間,在他面前覺得很局促的皇甫念柔一時半刻也不想多待,她想也沒想地就跳下床榻,完全忘了自己身上還有許多的傷。
「啊……」
她的舉止牽動了包裹好的傷口,她忍不住申吟一聲。
他見狀二話不說的趨前攔腰將她抱起。
他這一點兒嫌也不避的做法,不但換來了老御醫的瞠目結舌,也讓皇甫念柔嚇得魂都快飛了。
現在究竟是怎樣啊?他是抱她抱上癮了嗎?
之前她與他有曖昧的事就已在宮里傳得沸沸揚揚了,她還因此被遣送到寺里為皇後禮佛祈福。
現在他又在御醫的面前這樣,他是不把她玩得小命休矣,絕不甘心是嗎?
想到這里,她連忙掙扎。
「妳再掙扎,就不用再考慮什麼,我們連虖夏也不用回了。」
語氣平常到不能再平常,平常到甚至完全不像是威脅,可卻像是定身咒似的,嚇得她不敢再動彈半分。
即使再不願意,但她還是必須要承認,盡避覺得他不是那麼的可靠,然而現在他是她唯一能依靠的。
雖然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可她只能完全拿他沒轍地瞋他一眼,停止了自己的掙扎。
這是為了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只消等到兩國的危機一解除,她就不用再受制于他了……
閉上眼,她口里喃喃有詞地不斷說服著自己。
慕天席好笑地看著她這種不服氣卻有口難言的模樣,一記渾厚的笑聲還是忍不住從他的嘴里逸出。
那笑振動了他厚實的胸膛,也震動了被他抱在懷中的她。
多麼似曾相識的笑聲和感覺呵!
曾經她願意放棄一切,只為永遠聆听他那渾厚的笑聲,偏偏她失望了。
曾經她願意傾盡一切,只為永遠讓他再也無法恣意去笑。
她恨他,所以要他痛苦,就像她痛苦一般,可卻也沒有做到過。
而現在……亂了,一切都亂了……
她與他的糾纏是否真的沒有結束的一天,那之前的愛啊恨的那筆胡涂帳,究竟又該怎麼算計呢?
啊,她終于想到了……
原本充滿疑惑的細致臉蛋上突地閃現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終于想出那個黑衣人是誰了。
初見時就覺得他很眼熟,但是那時身處在慌亂之中也沒有來得及細想。
可是經過這兩天不斷地反復思索推敲,皇甫念柔終于可以確定那個人的身份。
天啊!
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如果她沒認錯人的話,那事情真的很不對勁。
想到這里,她幾乎連猶豫都不曾,筆直地往廂房門口沖去。
現在不用慕天席要求,她也必須想辦法回虖夏一趟,隱約之間,她知道她父王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娘娘,妳怎麼了?」
瞧見皇甫念柔一臉神色慌張的想要沖出去,手上正端著茶水進門來的風雲連忙將手中的茶盤放下,在主子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攔下她。
「風雲,妳快放手,我有要事要辦!」
她一刻都不能等待,她必須爭取時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盡避皇甫念柔的神情急切,但風雲卻緊拉住她的皓腕,堅持不放手。
雖說名為主僕,然而終究是在那孤寂的皇宮後院唯一陪伴著她的人,皇甫念柔對于風雲自有一份不一樣的情感。
她當然不會像對待一般宮女下人一樣的斥退她,于是她簡單地說明,「記得那天我被一個黑衣人刺殺嗎?」
風雲點了點頭,眸中流露不解。「那個黑衣人不是死了嗎?」
「他的確是死在慕天席的劍下了,可是初見他時我就覺得他眼熟,方才我終于想起他是誰了。」
听見她的話,風雲追問︰「是誰?」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是父王極為倚重的一個護衛。」
就是因為那個人的身份,所以她才會很肯定她父王一定是出事了。
因為就算父王再氣她丟了他的臉,讓自己成為一個沒有新郎的新嫁娘,也變成市井街道茶余飯後的笑談,不過讓她遠嫁中原做為處罰也就夠了。
而且即使他真的興兵犯境,也不需要派人來刺殺她啊,終究他們還是至親的父女。
所以這件事一定有鬼,父王既不可能無端興兵,也不可能派護衛來殺她,那麼是誰能興兵,又是誰能讓護衛來刺殺她呢?
她肯定虖夏王朝之中必定生變,她父王的安危此際成了她心頭最大的疑惑。
不管怎麼樣,她都得要回去一趟才行!
「娘娘,妳確定嗎?」風雲神情嚴肅地望著她問道。
風雲一向是個內斂睿智的姑娘,她很快地也想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我很確定。」她真的確定那個人以前是父王身邊的護衛,她想起有一回他還曾奉派保護她去廟里上香。
「那……」風雲沉吟了一會兒,不語地返身走入屋內,在自己的包袱中掏出了一封信後踅了回來。
「這是什麼?」伸手接過了信,皇甫念柔望著信封上頭那陌生的字跡,疑惑地攏起兩道翠柳眉問道。
「不知娘娘知不知道,朝廷里極被皇上倚重的右相關雲揚。」
「知道啊!」
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呢?
那右相向來足智多謀,每每朝廷里若有什麼大事發生,大多都是他替皇上分憂解勞的。
雖然他們從沒正式的打過照面,但是一心想要爬上後宮權力核心的她,是不可能連這號人物都沒听過。
「這是我們要出宮入佛寺為皇後祈福之前,右相遣人送來的信柬。」風雲簡單地解釋這封信的來歷。
「他?!」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皇甫念柔心頭的疑惑更深了。
兩個素來沒有交集的人,他為什麼要送信給她?
「既然是那時就送來的信,妳又為什麼到現在才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