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平順的眸子倏地變得凌厲,李淳極的心念在那一剎那有了很大的轉變。
如果說非得和大皇兄一爭高下才能守護她的安全,那麼他會不惜一切一戰的。
懊死的男人!
爛男人、臭男人、該死的男人!
必冬雪恨恨地拔著四周的雜草,嘴里不停地叨念著。
靠著自己的機靈,她趁隙躲進了一間荒宅,藏身在一堆草叢之中,屏氣凝神的躲過了那些黑衣人的追捕。
听他們的腳步聲漸遠,可是她還是不敢現身,就怕一旦現身,不幸被他們捉住,會成了李淳極的絆腳石。
所以她一動也不敢動,即使躲得腳都麻了、天都快黑了,她還是不敢鑽出草堆。
那個早該來救她的人呢?
他竟然任由她一個人在這兒擔驚受伯,眼看天都要黑了,四周的寂靜顯得更為窒人,她的心更是從原本的希冀和期待,到現在逐漸塞滿了驚嚇和害怕。
當火紅的夕陽終于完全被吞噬,她立刻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縴細的身軀開始打著哆嗦。
心中的害怕讓她再也忍不住地閉上了眼楮,將頭埋進雙膝中,彷佛這樣蜷曲著身子就可以少些驚懼和寒意。
啪……啪……啪……
一道規律的腳步聲倏地在她的身後響起,那忽地竄上的心驚讓她差一點兒便尖叫出聲。
她必須緊握著拳頭,緊咬著早已失了血色的唇瓣,才能夠抑制止那差點出口的驚喘和尖叫。
是他們嗎?還是鬼怪?又或者……
無數的猜測在她心中回蕩著,但她始終沒有勇氣抬起頭,回過身去瞧上一瞧,只能縮著縴細身子泛著急驟的顫抖。
突然間,不知道什麼東西拍上了她的肩頭,就像一根緊緊繃著的弦突然問被扯斷似的,關冬雪原本壓抑住的害怕全都在這個時候竄了出來。
「啊……啊……」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打破了四周的寂靜,也讓原本早已安歇于樹梢的鳥兒嚇得震翅高飛。
「別怕,是我……」望著她那幾乎失去所有理智的驚懼,李淳極的心在瞬間全擰成了一團。
心疼和放心讓他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可是她卻死命的掙扎著,于是他只好不停地安慰,「是我……別怕……我找到妳了。」
也不知道重復了幾次,他只是一個勁地喃喃說著,那固執的堅持彷佛是要將這句話鐺刻在她的心里一般。
終于,也不知道是打累了、叫累了,還是真的認出了眼前胸膛的主人是誰,她的叫聲漸歇。
她怯生生地抬眸,當他俊逸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之際,晶透的淚便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古腦兒地滑落頰畔。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反正他又不愛她,他對她好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命定天女而已,他著實沒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冒險來找她。
「我怎麼可能不來,妳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呢!」她那落個不停的淚讓他的心揪得緊緊地。
他伸手拭去,可是怎麼拭也拭不完,最後他索性傾身用唇吻去了她頰畔的淚珠兒。
「騙人……我壓根就不重要,就算少了我……你大哥一定還可以幫你找出另一個命定天女。」
必冬雪哽咽地說,就算平時靈動的大眼早已變得通紅,可是心中的委屈卻還像是哭不盡似的。
「傻瓜,這世上也只有一個妳,哪來那麼多命定天女啊?」李淳極捺著性子低聲哄著。
以為她是真的嚇壞了,所以才會有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完全沒有察覺出那是她心底最深沉的憂慮。
「騙人!」她嘟起唇指控著,偎著他溫暖的胸膛。雖然驚懼褪去,可是心底的憂懼卻只有增沒有減。
「我沒有騙人。」他一邊吻去她頰畔的淚滴,一邊堅定地說。
「騙人、騙人、騙人。」她不信,到了最後甚至掄起了小粉拳,不住地往他厚實的胸膛擊打著。
「傻瓜!」任由她打了一會兒,他才出手包裹著她白饅頭似的小拳頭,不是被她打疼,而是怕她弄疼了自己。
「你好壞,竟然讓我等了那麼久。」哭累了,原本的泣聲只剩哽咽,但她還是不住的抱怨。
她完全忘了,能找到這兒他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了,荒煙漫草叢生的這兒是多麼偏僻啊!
「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沒有護著妳。」
即使大哥已經卜了卦,即使已經派出所有家丁、侍衛易容巧扮成平民不動聲色地悄然找人。
即使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來一個與她六、七分神似的姑娘假扮她回到關家,好讓大皇子的人馬誤以為行動失敗。
即使他已經差點兒將京城里的每一寸土地全都翻了過來,即使他已經不吃不喝地找了好幾個時辰,但他依然內疚的認為,她所遭遇的一切他都要負責任。
「我一個人躲在這兒好久了,我真的好怕好怕他們若是捉住了我會害著你,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心頭雖然因為她的話泛起了一陣暖意,但他很清楚地知道,方才她那縮成小人卷兒似,一動也不敢動的驚懼模樣將會一輩子永遠留存在他的腦海之中。
「雖然我今早拿了你十萬兩,可是我逛街時買的都是你的東西,可惜的是東西全不見了,但是東西就算不見了,那也是我的心意……」
從他身軀不斷傳來的溫暖讓她原本緊繃的身體全都放松了,也讓一陣陣的倦意逐漸襲上她。
「妳累了!」愛憐地伸手拂開她額際被汗水濡濕的發,李淳極輕哄著。「睡一下好嗎?」
「我不要睡……」神智逐漸不清的關冬雪嘟著嘴,搖了搖頭。「也不能睡……我若睡著了被他們發現了,你就危險了。」
「傻瓜,我的人就在這兒,不會再有危險了!」
「會……」就算已經陷入迷蒙之中,但她的固執依舊。
她的固執是多麼地令他心疼呵!
愛憐的低頭,李淳極的額際輕柔地抵上了她的。「真是個固執的傻丫頭。」
自從大哥說要替他找命定天女以來,他從來就不曾奢望出現的那個女人會是他所愛的女人。
所以從一開始負疚的溫柔到現在,李淳極知道自己的心已全都鎖在她的身上。
美麗的她雖然總是大剌剌的、傻里傻氣的,可是卻是一個他從來不曾奢望能夠擁有的瑰寶。
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龐,他輕撫著她細致的五官,一點點、一滴滴地將它們全都牢牢地烙印在腦海中。
縴長食指輕觸著她豐潤的紅唇之際,他忍不住癌身攫住了她的唇,用著最溫柔的姿態,在她的唇上烙下了獨屬于他的印記。
「從今天起,妳必將不再害怕。」他以吻宣誓。
不是不愛,不言愛,只是因為愛太虛無縹緲,他知道除了愛她之外,他將傾盡自己所有的能力,為她打造一個獨屬于她的王國。
懷中的人兒因獨屬于他的氣息,下意識的回應著他的輕吻。
四瓣相交,輾轉纏綿,綿綿密密的吻混著他的誓言,在他的心底交織成網。
他很清楚,一旦天亮,他為她所開啟的戰端就要開始了。
周圍全是雜草,但他毫不在乎,輕攬著她席地而坐,緊緊地抱著她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別欺負他,他可是我的人……」
即使是夢魘,她的話依然傻氣地揪著他向來平靜如水的心房。
李淳極再次勾唇淺笑,愛憐的吻著、撫著她。
她是他的,永遠獨屬于他,為了她,為了這個獨屬,他不再介意雙手沾染早已毫無親情的親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