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只要咱們辦得到的,一定替妳做到。」倉勁離大方承諾。
落離的允婚其實是讓他心疼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讓她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但偏生她鐘意的是個欽命要犯,不安份躲著,還有膽在相國府鬧出亂子。
這種男人可以嫁嗎?
「我希望你們傾盡一切之力,替南宮家平反冤屈,讓那個相國自食惡果。」她咬著牙說道。
不說一己之私,她這樣的要求也算是為民除害吧!
她深信以這幾年大哥累積的財富和厚植的人脈,這點小小的要求,他一定辦得到。
「這……」急著讓她出嫁,就是不想倉家卷進這淌渾水之中,她這樣的要求和自己的本意大相徑庭,這要求對他而言真的很為難。
遲疑的眼神望向弟弟們,卻見他倆的眸中都有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再想了想,自己對那個相國也是頗多不滿,畢竟要不是他從中作梗興風作浪,南宮修文和落離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大哥,你就當是我還他一份情吧!當年我不敢這麼要求,只敢以命相隨,和文哥哥做對陰間夫妻,那是因為相國的氣焰正盛,我不願連累你們。可是近年來,皇上對他的信任,日復一日的減少,咱們家的實力也一日日的增加,別說是為我報個『老鼠冤』,就當是替老百姓積福,難道也不成嗎?」
她一段話說得情真意切,倉家幾兄弟無不動容。
「大哥,我看,就……依了她吧,也算讓她還了南宮修文那份深情。」落離的心思,倉潛離懂得,忍不住開口幫腔。
「這……」倉勁離腦中思緒兜兜轉轉著,終是敵不過寶貝妹妹眸中的懇求,點頭應允。「好吧!」
「那我就安心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落離疲累地閉上眼。
眾人瞧她累了,正要退出她的閨房,讓她好生休養,沒想到她又開口說道──
「大哥,明兒個讓我去祭祭南宮家那枉死的百來條人命好嗎?」
倉勁離沉沉地望了她一眼,想拒絕卻又不忍,最終只能無言地離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堅持對或不對,保全落離的命,但她的人生卻不快樂,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看來他真的得好好想想了。
三年前,他或許沒能力,但三年後的今天他並不是真的沒能力改變一些事情的,此時的他不論財勢或人脈都不輸那個聖眷日衰、人緣又差的相國,難道真要因為自己一時的不滿,斷送了落離一生的幸福快樂嗎?
這樣真的是為她好嗎?
第八章
不一樣了,什麼都不一樣了!
看著斑駁的牆、頹傾的屋舍,落離的心揪疼得緊,往事一幕幕宛若排山倒海般而來。
失憶前的甜蜜,失憶後的逗弄,關于他的一切,她每一樣都謹記在心。
「小扮,讓我自個兒進去瞧瞧好嗎?」
「這……」
出門前,大哥才殷殷交代著讓他好生瞧著落離,這殘垣斷瓦的,也不曉得安不安全,要是出了什麼差池,他怎麼面對大哥啊?
就在他遲疑之時,落離已經邁著款款步伐,步入荒宅的大廳之中。
她這兒模模,那兒瞧瞧的,細致的臉龐上,盡是充滿回憶的眷戀。
轉了一個彎,她步入書房,才一踏進那積滿灰塵的地方,她的唇便向上勾了起來。
這兒是她最常與文哥哥消磨時間的地方,文哥哥最愛在這兒抱著她細細低語,她的手輕拂過滿是灰塵的書籍和幾案。
突然間,她的眸光被一幅畫給吸引了,那畫里的人兒是她,是他親手為她所繪,可真正吸引她的並不是那幅畫,而是那畫布表面居然如此光潔,恍若時時有人照看似的。
照說,這是一座鬧鬼的荒宅,園子里荒煙蔓草叢生,架上的書更是被沉厚的灰塵所掩蓋,沒道理那幅掛在牆上的畫,還能常保如新吧!
她斂眉沉思了一會兒,舉步上前,伸手翻弄著那畫軸,那畫才被她掀起了一角,書房內的一個書架驀地往旁邊滑開。
呵,果然如她所想。
落離喜孜孜地踏入,無畏無懼地經過一條暗長的甬道。
到了走道的盡頭,她伸手就要推開眼前的暗門,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嗓音,當下,她的手停在半空中,靜靜聆听著,然而越听她臉上的笑容越僵,越听她那小小的拳兒就握得越緊……
可惡,她絕對不會讓他就這麼自毀諾言的離去。
縮回了手,落離回身,她心頭可得重新再盤算盤算。
天空飄著細細的初雪,寒風吹拂,幾片雪花夾著寒梅花瓣飄到落離肩頭。
手捧著猶冒熱氣的香茗,她輕啜一口,任那溫熱汁液滑入喉頭。
她的悠閑對應著胭兒的緊張,有如天差地別的對比。
「小姐,妳不緊張嗎?」胭兒不解地問,簡直不敢相信主子的冷靜。
雖然說,她很清楚小姐下嫁文家,心頭有著萬般的不願意,可是怎麼說對方都是小姐要相伴一生的良人,這樣的心平氣和……很奇怪吧!
「有啥好緊張的。」落離勾唇而笑,反問。
「當然有啊,妳不怕未來的姑爺是個麻子,或是缺胳臂、斷手的嗎?」
沒好氣地白了胭兒一眼,這種問題壓根就輪不到她來擔心好嗎?
先別說她那幾個兄長不可能讓她嫁一個有缺陷的人,更何況她早已經知道今天的來人會是誰,心中也已經有了萬全的對策,所以沒什麼好緊張的。
「妳想哥哥們會讓我嫁給這樣的人嗎?」
此時,遠遠一個身形算得上魁梧的男人昂然地在僕佣的引領下走近,吸引了落離的注意力。
從那透著股豪氣的臉龐,落離瞧出幾分那人的影子。
她緩緩的勾唇淺笑,一種獨特的風情盡出,退去原有的孩子心性,近日來的她益發綻放出一種沉靜的美。
「呃,也對。」她真是緊張過了頭,才會說出這種瞎操心的話來。
胭兒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那嬌俏的自責模樣引來落離一陣輕笑。
「小姐,妳的心情很好喔!」
最近小姐的笑容變多了,而且都是那種發自于內心的笑容,讓人欣喜,也讓人覺得奇怪。
小姐不該是夜夜垂淚的嗎?畢竟不能與所愛之人結為連理,對女人可是一件傷心欲絕的事耶!
「怎麼,我不笑,難不成該哭嗎?」落離好笑地挑眉問道。
胭兒手忙腳亂的擺手搖頭,急急的否認著,「不不不,小姐還是笑起來好得多,只是……只是……小姐確定自己不是強顏歡笑?」
「強顏歡笑?!」頗覺玩味的重復著這四個字,她的眸中倏地閃過一抹精光。
她何必強顏歡笑,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這輩子除了他之外誰也不嫁。
現在不過是達到這個目的的一個過程罷了。
在她與胭兒這一來一往的對話當中,南宮修武已經在僕佣的帶領下來到她們面前。
「倉姑娘,在下有禮了。」他挺直身軀,抱拳為禮。
「文公子不用客氣,坐下來喝杯茶吧!」瞧著他那張和文哥哥有些相似的臉龐,落離對他親切得宛若對待家人,而不是一個即將成為她的夫婿、她該不熟悉的陌生人。
對于她那落落大方的態度,南宮修武的心中雖覺詫異,可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依言坐下,靜靜審視著她。
她……和大哥口中的她很不同。
他自小就被爹娘送去天山學藝,對于倉家人來說自然算是個陌生人,對于落離的了解也多半是在與大哥往返的家書中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