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知道機靈是因為想要出去透透氣才會顯得這麼熱切,但這機靈可是難得說出這種機話,而且正中他的心意。所以他當下心念一轉,準備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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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悔了,而且還真的是很後悔!
轉頭瞧了瞧死命跟在他後頭那半大不小的人兒,皇甫冷揚只能無奈的連翻了三個白眼。
他干麼要听信機靈的一時讒言,接下這南巡的任務。
雖然他的確是見到了年邁的師父.可是身後也莫名其妙的除了機靈之外,還多了個小麻煩。
「師兄,你等一等,我……走不動了!」走在山勢險峻的山崖峭壁之上,對于師兄皇甫冷揚那臻于登峰極的輕功,莫亂兒簡直只有望其項背的份。
終于在追得氣喘吁吁之後,他只能投降,望著皇甫冷揚逐漸縮小的背影求饒。
皇甫冷揚似乎沒有听見他的哀號聲,依然往前直竄,仿佛急著想要前去摘采師父想要的草藥。
但其實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擺月兌身後那宛若牛皮糖一般的莫亂兒。
要知道他可是己經被纏怕了!
自從他上山來的那一刻起,不知怎地,亂兒就已經纏上他了,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幾乎除了他睡覺的時候,他沒有一刻不想盡辦法找著他的行蹤,然後跟在他身後呱噪著。
好不容易,在確定了莫亂兒真的已經跟不上後,他沒有再繼續趕路,只是輕松的躍上了一棵大樹,舒服的倚靠在樹干上,享受著這幾日來難得的清閑。
對于自己將一個十歲大的孩子獨自擺在深山林內,皇甫冷揚的良心雖然有些許的過意不去,但只要轉念想到亂兒那孩子等于從小在這片山林中成長,就放下了心。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才休息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卻突然發現自己方才竄上來的地方,有著異常的躁動。
鷹鳥凌空,動物四竄,甚至還破空傳來了一道尖叫驚呼聲。
那一聲叫讓皇甫冷揚深透的眸子倏地變得凌厲,想也沒想的,他竄身前去,一股子的憂心和後悔更像是一條錦繩圈套在他的頸項之上。
緩緩的、緩緩的收緊……
瞧瞧他做了什麼,他只不過是個孩子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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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尖的瞧見一抹逐漸自遠處飛掠而來的身影,莫亂兒眸中頓時出現一抹詭計得逞的精光。
他立刻朝著眼前的白虎比了一個手勢,然後讓驚慌逐漸爬上他的臉龐,半大不小的身軀更是抖得不停。
「吼——」地一聲,那白虎似乎懂得他的意思,不斷的逼近著已然跌坐在地的他,直到那筆直往這一人一虎急竄而來的身影逐漸逼近。
莫亂兒這才朝著那只碩大的白虎使了個眼色,和一個悄然揮離的手勢。
「吼——」又是一聲的巨吼,莫亂兒靈敏的感覺到一道凌厲的掌風破空而來,他看似是心驚膽戰的閃避,實則暗自移動著方位,刻意阻擋著那破空而來的掌風傷著眼前的白虎。
眼見自己的掌風時要傷著要救之人,凌空而來的皇甫冷楊連忙收勢,但方才他見情景危急,本就運足了十成十的功力。
如今要在短時間之內完全收勢,本就完全不可能,但他仍是奮力而為,不惜讓那內力反噬自己,可惜的是在他雙腳飄落地面的同時,莫亂兒便同時悶哼了一聲,一口鮮血就這麼疾噴了出來。
鮮血灑在白虎的白毛之上,那模樣讓被自己內力反噬而氣血翻涌的皇甫冷揚,來不及運息減少內力反噬的傷害,就想奔上前去探視他,可是又怕驚嚇了那頭仍然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白虎,怕它發了狂傷著他。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同時,莫亂兒則是悄悄的朝著白虎比了個手勢,它的眸光仿佛略有深意的來來回回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圈。
然後又是一聲低吼,便轉身走人。
皇甫冷揚本不是好殺之人,但眼見這只白虎身形碩大,隨時可能傷人,此刻的莫亂兒便是一例。
為了替山林除害,他再次運起內力,就要朝那白虎擊發……
說時遲,那時快,莫亂兒竟選在這個時候又嘔了一口鮮血,然後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這一哭頓時讓皇甫冷揚的掌失了準頭,白虎當然也就安然無恙的退了場。
眼見白虎已經在山林間竄離,殺虎的打算也只能作罷,眸中殺意逐漸退去的皇甫冷楊連忙將注意力移到正在嚎陶大哭的他。
「亂兒,你……」他趨前準備探問情況,怎料到才一步向前,莫亂兒就忙不迭的撲進了他懷中,哭得哀哀切切的。
「師兄……好可怕……我……好怕……」
皇甫冷揚頓時一陣沉默,他個性本就剛硬,不懂得怎麼安慰別人,但見莫亂兒哭著他亦是心慌意亂,只好笨拙的拍著他細瘦的肩膀,「別怕,有師兄在這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可是,你剛剛不見了,我找不到你,那只大白虎好可怕。」
莫亂兒嘴里竄出的話十足十的可憐兮兮,可是泛著淚光的眸子卻詭異的流轉過一絲不符他年齡的算計。
「我不會再不見了,我會保護你的,咱們回去讓師父幫你療傷吧!」對懷中的小人兒不能說沒有一絲愧疚,皇甫冷楊毫不猶豫的承諾道。
「真的嗎?」對于他的承諾,莫亂兒很是懷疑,眸中的懼更是絲毫未退。「永遠不會不見?」
「嗯!」完全不知道自己許的這個承諾有多要命,只是憂心他傷勢的皇甫冷揚一把抱起他,堅定的往師父的住所步去。
「那就好了!」莫亂兒哺哺的說道。
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也不枉他這般賣命的演出了。
戲晴姊姊,瞧我為你找著了什麼樣的好夫婿,將來你可得好好的報答我呵!
他想著想著嘴角泛起了笑容,跟著心一安,突然一股巨大的疼痛就這麼漫天襲地的卷來,跟著他眼前一黑,頓時失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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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晴姊姊,吾已為你尋得一貴婿,即是吾之師兄,他不但生得氣宇軒昂,家境應該也挺不錯的,近日帶他返家,請做好應做之準備……
切記,暫不得讓他知曉你我為姊弟,以免他起了戒備!
莫亂兒將寫妥的紙條折好,然後小心的將它綁在一只信鴿的腳上,再放開了信鴿,任它展翅而去。「去吧!把這信帶給姊姊,讓她早做準備,知道嗎?」
望著那只逐漸縮小成一個圓點的信鴿,他臉上浮現了一抹和他年齡十分不相近的笑容。
這只信鴿可是他和遠在江南的姊姊之間,唯一的聯絡工具。
雖然姊弟倆為了活下去,必須各奔東西,但年紀小小的他卻從沒忘了兩年前姊姊因為生活的困頓,不得不送他上山投靠師父時,她含淚告訴他的話——
「等姊姊找到一個可靠的姊夫,生活不再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姊姊一定馬上會去接你,可是在這之前,你必須學會照顧自己,這樣我們姊弟才有重逢的一天
莫亂兒能夠了解姊姊不得不暫時拋棄他的原困,所以即使小小年紀就得跟著師父住在這荒僻的靈隱山中,整日只能跟靈禽走獸做朋友,可他一點也不怨。
怨什麼呢?只要一想到姊姊原也是個不愁吃穿的千金小姐,莫家在江南也是首屈一指的人富人家,不料當年不慎引狼入室,害他們莫家家破人亡、只剩他們兩姊弟相依為命。
如果連姊姊那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都能為了生活卸下尊嚴,甚至還很努力的想將自己給嫁了,只希望能將他接去一起生活,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