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了咕咕噥噥的好友一眼,史狄的臉上有一抹拿他沒有辦法的無奈。
「我並沒有要求你陪我來。」這話說得冷淡,可卻也是實情。
本來嘛,他是打算回到故里,然後趁機擺月兌武惑離這個損友,誰知道他竟大刺刺的要求隨同前來。
他不肯,他就死纏著,甚至還十二個時辰派人跟蹤,就怕他去偷偷走人。
無奈之余,他只好讓一步,給他跟著來。
可誰知道,他一路上嘀咕不停,讓他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善心大發,沒有實踐「溜」字訣。
「我不來可不成!」武惑離顯然完全沒有將史狄那冷漠淡然的話語放在心頭。
他驕傲地仰首,一副自己做了一件多麼偉大的享,認真地說︰「你這個人啊屬于‘問騷’型,自從裘染兒答應讓六王爺娶為小妾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我若不跟著來,只怕你有朝一日想不開,有山跳崖,有水投水,那我要去哪兒找一個像你這樣的‘金主’。」
「簡直是胡言亂語,我像是那樣的人嗎?」史狄沒好氣的明了他一眼,有時候他真的用不清楚,自己怎會讓武惑離這樣瘋瘋癲癲的人給纏住。
說是好友,兩人卻是天差地別的性子。
武惑離愛鬧,他愛靜。
武惑離性躁,他性冷。
要不是他一天到晚跟著自己,吃飯吃喝,玩樂也吆喝,他想自己和這樣的人,充其量只能是點頭之交吧!
「誰說我胡說的,你敢說自己對名滿京城的花魁裘染兒沒有一絲的感情,你敢說她嫁人你不心痛?」
凝著眼,嚴肅的史狄正經八百的第一千次澄清道︰「我不敢說我對染兒沒有感情,但是那並不是男女之情。」
「一擲千金為佳人還不是男女之情,你說給鬼听,鬼也不信。」
武惑離的語氣十足十的不以為然,在他的認知里面,史狄不過是在死撐,畢竟愛人別嫁,對一個男人來說,的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史狄掃了武惑離一眼,對于他的自以為是挺不能認同,可是他也懶得再多說什麼,反正是不是他自己心里頭知道,旁人怎麼以為是旁人的事。
「好了,武王爺,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只怕天都要黑了。」史狄故意拿武惑離所討厭的尊貴稱號刺激他。
丙不其然,這「武王爺」三字一出口,武惑離原本開開心心的模樣立刻自他的身上抽離。
「不是說好了,在你我之間,得忘了這個稱號的嗎?」武惑離難掩心中氣惱。
「嘖!怎地就有你這種人,明明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東西,你卻硬往外推去,難不成做個王爺會折辱了你嗎?」
不解的把頭晃腦,史狄對于武惑離驟然冷下的情緒有些不以為然。
「史秋,你……」武惑離狀似責難的低喊了一聲,本出口的話他相信好友懂得。
「好好好。我不說!忘了你的難處,還說這話來刺激你,是我的不對,我賠罪,行嗎?」
「你真想要賠罪?!」情緒的轉變很快,武惑離的炯炯雙眼,立時射出晶亮的光芒。
「你想干嗎?」史狄警戒的低問,一種又即將被纏上的感覺叫他懊惱自己方才的善良。
「如果你真要賠罪,不如就同我說說你和裘染兒之間的事兒,還有你執意回鄉療傷的心路歷程。」
「你真是沒救了!」終于再也忍不住的明起白眼,史狄懶得與他多說什麼,逕自以著瀟灑之姿,掠了掠華服的下擺,走人。
「喂,你別走啊!你的罪還沒賠呢!」甩去了心頭的煩優,武惑離依然是武惑離,他雞貓子鬼叫的追在史狄的身後。
那模樣看在史狄的護衛西嚴涼的同中,簡直忍不住要哀嘆,他們大家前竟然有這麼個孩子心性的王爺。
還是自個兒的主子沉穩且值得信賴,瞧他不但生得一張刀雕斧鑿的俊逸臉龐,頎長勁瘦的身軀更是無言的散發一種迷人的翩翩豐采,做起事兒來不急不躁,乍瞧之下仿佛清淡的像是清冽的水。
可在平靜的水面之下,那隱而不展、莫測高深的才智,卻是讓人永遠模不著也看不透的。
他想他必須慶幸自個兒跟隨的人是史狄,而不是武惑離那個毛躁的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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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太陽漸漸西墜。
被染成紅色的雲兒出在天上,形成一種妖冶的景象。
站在睽違了十多年的杭州城外,遠跳那記憶中的城圍,史狄心中的思緒自是復雜萬千,當初要不是——「咦,怎麼沒有人列隊歡迎呢?」武惑離的疑問打斷了史狄的思緒。
他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好友,有些沒好氣的反問︰「為什麼應該有人列隊歡迎?我壓根就無意張揚我回來的事情。」
「可是我有啊!一定是我那個不盡責的隨從又不知道去哪兒模魚了,否則怎會這樣冷冷清清的。」武惑離說得既理直、又氣壯。
「你……何必這麼多事?」史狄搖頭嘆息,真是拿他這愛玩的性于沒轍。
不知歸鄉的人是誰呵!他明明該知道自己不喜歡來這套的,竟然還這樣大刺刺的宜告著他的計謀,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開玩笑,你可是載譽歸鄉耶,怎麼可以這樣平平靜靜的。」
完全沒有察覺史狄的心思,武惑離對于沒有看到預期中那場盛大的歡迎會,氣得想跳腳。
「想想看,你原是一文不名的小子,能有今天富賈一方的財勢基業誠屬不易,對他們這些曾為同鄉的杭州人來說,也該算得上是與有榮焉吧!」
「是你把我看得太重了,或者對他們來說,史這個姓早就被遺忘在歲月之中,你又何必硬要將我的歸來湊上‘光榮歸鄉’這幾個字呢?」
「厚,真不知道憑你這不爭不求的性子,是怎麼在商場上立足的。」听曹史狄那總是泛著淡然的話語,武惑離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反唇相譏。
「或者該說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早已在定,所以你才能夠建立這不可撼動的財富。」
武惑離言下之意很簡單,就只差沒有挑明了說,史狄之所以成功,全是靠著好得不能再好的狗屎運。
「或許吧!」盯著城門的視線移至好友的身上,對于他的氣急敗壞感到有些好笑。
他這不是沒事找事,無端端的吹皺一池春水嗎?
瞧他氣成那個樣子,倒像今天合該上演的戲碼,是他的光榮歸鄉記。
「進城吧!就算沒有夾道歡迎的鄉親父老,這城也是該進的,要不城門要是關上了,你就準備再次露宿荒郊野外。」
史狄笑了笑,好心的提醒,他可沒忘了前幾天他們因為趕路而錯過了宿頭,他第二天清晨時的慘樣。
顯然也是和史狄想到了同一件事,武惑離連忙甩開不悅的情緒,「說得也是,今天沒有也無妨,改日再補辦,我們先進城吧!」
一走吧!」
「對了,你的房子應該整修好了,奴僕也應該找好了吧?」
「應該吧!我把這事交給諱臣去處理,依他那嚴謹的性子,泰半是出不了差錯的。
秦諱臣雖然名為史狄的管家,但其實更像是兄弟,所以當他決定回杭州,秦諱臣自然也就跟著來了。
「哦!原來你們兩個早就連成了一氣,準備將我一個人丟在京城,還好我聰明,懂得死纏爛打這絕招,要不然我就得落得孤單的可憐人了。」嘖,史狄挑眉。
什麼時候死纏爛打變成一項「美德」了,瞧他說得這樣神氣兮兮的,他真不懂,怎麼本該很丟臉的事,到了他的口中,全部成了值得夸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