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為什麼?」喬熾情當然沒有忘記手上這份病歷,明知故問。
「因為她是小偷,她是騙子。」將所有不堪的名詞全都加在她身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平息他所受到的傷害。
「她偷了什麼?」她再問。
「她偷了原本該是屬于巧兒的心髒。」
「那顆心髒原本是誰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她的臉上有著一抹掩不住的思念。
喬熾情那不慍不火的態度逐漸喚回瞿焰月的理智,面對著她的質問,他深吸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顆心髒應該是屬于你妹妹的吧!」
在病歷上,他看到了一個名字「喬熾倩」,那時他就猜想這個捐贈者應該是熾情的姊妹,所以他才急急的回家,想要找她問個清楚。
沒有想到他一回到家,就見這一室人去樓空的冷清,他的理智立刻被猜忌所帶來的憤怒驅走。
所以他認定了惜娘有罪,也認定了她是方可衣口中所說的那種自私自利的女人,也就遺忘了自己想要找熾情問清楚的念頭。
「既然你已經猜到,那你就應該知道我是最了解這件事情的人,這點你應該同意吧?」
雖然氣憤于瞿焰月那種急著將惜娘定罪的心態,但喬熾情的理智還在,她深知唯有和盤托出一切,才能讓他無恨,也才能讓惜娘再次得到幸福。
「我同意。」瞿焰月點了點頭,同意她的說法。
喬熾情于是開始緩緩的道︰「我的妹妹熾倩是個可愛的女孩,我們兩個的感情一向很好,可是她十四歲那一年,在上學的途中突然發生了一場致命的車禍。
「當我們趕到醫院時,醫生已經宣布她腦死,我和爸媽傷心欲絕,但當我知道醫院里同時有兩個極需換心的病患在等待足以續命的心髒時,我知道那是延續我妹妹生命的唯一方法。
「所以我努力的勸服了我的父母,讓他們同意捐心,同時我也積極的去認識這兩個女孩,我不希望我妹妹心髒安裝在一個不懂感恩的人身上。
「在我和她們都相處過以後,我知道她們都是好女孩,所以也就任由醫生安腓,最後醫生選定了巧兒,我也同意了。
「本來我以為惜娘知道這個消息後會很難過,因為選定的人不是她,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好善良,她不但不恨巧兒奪走了讓她重生的機會,反而不斷的鼓勵著巧兒,要她勇敢而堅強的好好活下去。」
喬熾情仰頭望天,任由那回憶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向她涌來,她慢慢的說著,仿佛還能看到惜娘臉上那抹真誠的笑容。
可惜瞿焰月卻沒有那個耐性,急欲知道真相的他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回憶,「那後來為什麼動手術的人換成了惜娘?難道不是因為她耍了手段,搶了屬于巧兒的心髒。」
「當然不是!」喬熾情怨怪的瞪了瞿焰月一眼,她還以為他是了解惜娘的,但沒有想到他竟然將她想的這般惡劣,她已經開始有些後悔將惜娘交給他。
「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瞿焰月急著追問,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想從熾情嘴里問出的是事實的真相,還是惜娘的無罪。
「之所以最後決定由惜娘承接那顆心髒,是因為巧兒在做最後一次完整的檢查時,被發現她的肝髒已經被癌細胞完全的侵蝕,就算換了一顆心,她的生命也活不了三個月。」
「什麼?我不相信。」瞿焰月不敢置信的低呼。
喬熾情不理他,只是逕自繼續說著,「在我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堅決反對將心髒移植給巧兒,因為我之所以同意捐贈就是希望倩兒的生命能夠得以延續,所以我努力的說服了醫生和巧兒,讓他們同意將移植的機會轉給惜娘。」
「那巧兒答應了?」他心疼的問。
「巧兒是個善良的女孩,她答應了,但惜娘卻不答應。」
「為什麼?」瞿焰月不解,為什麼明明有著活下去的機會,可是她卻不願意接受。
「因為即使只有三個月的生命,惜娘依然認定那是寶貴的,她不願剝奪好友生存下去的權利,直到巧兒拜托她,要她為她完成一個遺願。」
「什麼遺願?」瞿焰月的聲音是哽咽的。
他的心揪著難受,不斷的泛起一陣陣的疼,瞿焰月心疼著兩個女人所受的苦,同樣懊悔著自己對惜娘的誤解。
「巧兒拜托惜娘替她照顧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告訴惜娘,說她的男人很寂寞,如果她死了,那麼他的世界就不會再有溫暖,所以巧兒要惜娘代替她活著,然後替她去陪他心愛的男人。」
「她答應了?」幽黯的眸光泛起一片薄霧,為了巧兒的痴,也為了惜娘的傻。
「沒錯,惜娘一向心軟,所以在巧兒的苦苦哀求之後,她終究還是答應了,只不過換上這顆心,她也從來都沒有好受過,因為她總覺得是自己剝奪了巧兒的新生命。」
「傻瓜!」瞿焰月喃喃的低吟,其中包含著濃濃的心疼。
「後來,不能開刀的巧兒突然出院,惜娘雖然活了下來,但身體還是極為虛弱,在經歷長期休養之後,她失去了巧兒的消息,本來她是要去找她,可是她的父母卻在這個時候相繼過世,然後又是他叔叔的處處壓迫,所以這事也就一直緩了下來,直到前一陣子她終于循線找到了巧兒的家人,才知道巧兒在出院沒多久就死了。
「所以她不顧一切的北上,打算實現自己對巧兒的承諾,後來她歪打正著的成了你的管家,又成了你的妻子,日子雖然過得很快樂,但卻仍不免感到虧欠,因為她總覺得這份幸福應該是屬于巧兒的。」
听完所有事情的經過,瞿焰月默默無言,他完全相信她所講的一字一句,他想方可衣給他的病歷里,少的應該就是這幾張關于巧兒罹患末期癌癥的病例吧!
而他的默不作聲,則被喬熾情解讀成依然怨怪,于是她帶著些微憤怒的說道︰「如果你真要恨,就恨我好了,是我堅持要將我妹的心髒移植給惜娘的,她是無辜的。」
「不只是巧兒、惜娘,就連你也同樣是無辜的!」將事情在自己的腦海中做了一番連貫,瞿焰月感嘆道︰「巧兒的命是上天收回去的,惜娘生命的延續是她的善良為她贏回來的,而你只不過是希望自己妹妹的生命能夠以另一種形式存活下去罷了。」
或許他也曾怨恨上天的不公,讓他心愛的女人早早面臨死亡,但他現在卻已經能夠接受生命的無常,這件事誰都沒有錯,只能說是造化弄人罷了。
「那你會去找她嗎?」看著瞿焰月臉上的釋然,喬熾情輕易的遺忘了他方才對惜娘所有的殘忍誤解。
瞿焰月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然後仍是一片的靜默。
「你到底會不會去找她?如果你不去,我可要去了。」面對他的沉默,她急了。
她曾經發過誓,一定要幫惜娘找到幸福,這是她對早夭妹妹的一種悼念,所以如果瞿焰月不去找惜娘,他就不要怪她找到惜娘以後,將她塞進別的男人的懷抱中。
貝起薄唇,他笑看著喬熾情的氣急敗壞,這才涼涼的說道︰「她是我的妻,不是嗎?」
這一句話已經代表了全部的答案,也換得她滿意的微笑,這次幸福必定真正降臨吧?
腦中浮現了惜娘嬌美的甜笑,無盡的想念已然在轉瞬間泛濫。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去找她的,那麼一個善良又令人心疼的女人呵!
他的小笨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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