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晝,妳的心意我很感動,但請妳體諒體諒為夫的難處,我怎麼能將妻子送上火線,置妻子的安危于不顧呢?」改以軟性的勸說,不知能否勸退永晝的決心?
「你是國王,我是國母,正在受苦的是子民,子民子民,如子如民,我們的孩子在水深火熱之中,難道不該去關心一下嗎?」此話一出,可把無垠的火氣也引了出來。
「妳是說我不關心我的子民嗎?」他提高了聲量,表示不悅。
不想讓氣氛更火爆下去的永晝,以冷靜的口吻說道︰「戰君,請允諾臣妾的請求。」
她刻意的用詞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不同于無垠的形于外,她一樣將情緒傳達至他心里。
「妳──」
才剛開口的無垠突然覺得天地在旋轉,暈眩得站不住腳,在他失去意識之前,還依稀听見碗盤摔破的聲響,還有永晝呼喊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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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睜開眼,人已經在坤簌宮寢殿的大床上,跪坐在床階上握著他的手的是滿臉愁容的永晝。
「你終于醒了。」蓄在眼眶里的淚水一古腦兒落了下來,再也忍不住。
「我怎麼了?」無垠沙啞地問。
只記得和永晝、黔柱在策諭閣,兩人爭辯到一半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便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記得了。
「你在策諭閣昏倒了。太醫剛剛來看過,說你過度操勞,加上傷風,導致體力透支。」永晝緊握著他的大手,從方才到現在一顆心都懸在半空中,即使無垠已經醒了過來,她還是好不安、好害怕。
听了她的解釋,無垠明了了事情的經過,他從那雙藍色的眼中看見了驚慌和失措,都是因他而來。
「抱歉,讓妳擔心了。」他以指抹去永晝的淚痕。「別哭……」
永晝擦去眼淚,起身坐到床沿上,握起無垠的手,十分慎重地說道︰「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就連初次來到黑沃,也不比剛才你在我面前昏倒來得令我畏懼。無垠,先不去管我們腳下踩著的國上,也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要你保衛它,因為你是王;但此刻,我只要你看著我,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沒有歸屬,你就是我的歸屬;我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我只屬于你;我失去了根,而你正是我唯一能攀附的人,若失去了你,我就等于失去了全部。所以為了我,就為了我,請你,好好保重自己。」
一席話,讓無垠體會自己在永晝心中的份量有多麼巨大,她是那樣的需要他,如同魚與水,離開了水的魚該怎麼活?
「還是那句話……讓妳擔心了,對不起。」語畢,無垠和永晝對望著,彷佛忘記了時光流逝那般,默默地凝視彼此。
「妳還是要去嗎?」問題還沒解決,不過激動的氛圍已經不見了,也許是找出答案的好時機。
永晝一時答不上來。她對方才自己的態度感到非常後悔,那都是因為無垠寵她,才肯讓她在策諭閣發表自己的言論,若是其他的王,根本不可能讓王後對政事有插手的機會,而永晝卻不知珍惜這份權利,反而過度使用,視無垠的威嚴如無物。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永晝從小就被當作王儲在教育,從她的語氣和處事態度中,處處可見王者的風範,就因為如此,黔柱等人才會感到永晝和無垠總是那麼相似。
見她猶豫不決,吞吐的模樣和方才在策諭閣堅持己見的態度完全不同,無垠並不希望她壓抑自己的想法。「妳把心里所想的都說出來,我說過了,這個國家是我的,也就等于是妳的。妳本來就該掌管一個國,把妳帶來這兒的我,有責任給妳一個國家,所以妳的意見也同樣重要。」
听到無垠這樣說,永晝才敢鼓起勇氣說出心里話。「我方才太跋扈了,是我的不對。只是,我听到那上疏的內容,心中就浮現一個感覺,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怪罪于我,只是因為生活環境太過困苦,需要一個歸咎責任的對象,以此寄托痛苦,如此而已。」
他笑了,不該是開心的事情,他卻浮現了微笑。「妳能體會他們的處境,對我就是最大的安慰。」的確,這樣體貼的思考確實讓無垠輕松不少,至少不必在兩者之間做選擇。
「本來就是如此。再者,京城離他們太遠了,會讓百姓們感到朝廷根本不關心他們,進而產生怨懟,這時候若能派遣一個貼近王的人到當地,了解百姓的甘苦,聆听他們的心聲,那麼一切問題都能舒緩,就是這麼簡單。」永晝不曉得自己所說的話是多麼難能可貴,滿朝文武之中,有幾個臣子能一語說出百姓真正想要的?
「那為什麼不派右相?不派左相?偏偏是妳呢?」無垠問著,雖然他早已知道原因。
「因為奏折中提到了,他們要的是我。」
無垠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著她,時間一分一秒地伴隨著香爐的燻煙再冉上升,伴隨著剔透的珠簾前後搖擺,伴隨著永晝平穩的呼吸輕輕吐納。
她俯來,青絲從肩後流瀉而下,只在咫尺地看著他,那雙灰眸就在眼前,一口氣呼在他的唇上。「讓我去吧……」
別無選擇,他勾住美人的頸項。「千萬要平安回來。」
新月般的笑勾勒在那張絕世麗顏上,在唇瓣交迭的前一刻,她感激地說︰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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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坐了十天的馬車,護送王後的隊伍才接近遼州,受災嚴重的褚縣就是其領地。一切遵照王後的指示,盡量低調不引人注意,不管是馬車也好,衣著也罷,都和行商的商旅沒什麼不同。這趟探視之行,陪在王後身邊的,除了貼身丫鬟默芸,還有受戰君之命保護王後的左相暗璐,他的另一個身分是護國大將軍。一路上除了護衛王後,也同時將北境治水的規畫和沸江泛濫的歷史一並告訴王後。
馬車在一條小溪旁停了下來,坐在車夫旁的暗璐掀開布幔。「殿下怎麼了嗎?」
靠在軟榻上的永晝撫著胸口。「我要下來透透氣,路太顛,不舒服。」
聞言,他馬上從座位上一躍而下,接著和永晝同乘一車的默芸也下了車。「殿下小心腳下。」
兩只腳踩在地上的永晝徹徹底底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感到頭不再那麼暈,默芸攙扶著她。「殿下,還反胃嗎?」
「好點兒了。暗璐,這兒是哪?」放眼望去一片荒蕪,明明接近遼州了,好歹也是東北最大的州,何以附近杳無人煙?
「回殿下,這里叫金水,是有名的次級采礦場。」他回答道。
永晝往小溪走去,暗璐跟隨在後,乍看之下這荒郊野外就只有馬車、車夫和他們三人,若是遭到強盜匪徒侵犯,後果不堪設想。但誰知一路上都有五十幾名由戰君欽點的貼身侍衛暗中保護著,後方三里還有一隊鐵騎待命,這一切都是王的安排,而受命于戰君的兵士們無不戰戰兢兢,深怕因為王後少了根頭發,他們就小命不保。
「次級采礦場?」她在溪邊站定。
「是,此地的礦脈雖不如京城郊區的黑木來得純淨,冶煉出來的晶石也不能與一級的寶石相比,但因為此地出產的礦石價格低廉,較為一般百姓接受,還是有其市場存在。比起黑木的晶石昂貴奢侈,流通在全國各地的晶石有八成都是來自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