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赤娘國?國王?
永晝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嚇著,睜大了水眸。眼前的少女,就是遠方赤娘國的王?
大陸成三角狀,中間為廣大的黑沃國,左邊為次大的白露國,至于右邊,就是佔地最小的赤娘國。白露與赤娘兩國之間橫亙著一個黑沃國,導致兩國的交流不盛,甚至可以說互不往來,因此永晝對這個遙遠的紅之國很是陌生,只知道他們人人都有著一雙紅瞳,以紅色衣著為主,至于他們的王竟是個如此年輕又貌美的女王,這可讓永晝開了眼界。
趁永晝看著自己出神,紅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雪白凝脂的女敕頰上偷了個香︰此舉不但讓永晝比方才更加呆滯,在場的包括默芸、眾大臣和坐在王座上的無垠都倒抽了一口氣。
哀著被紅蓮親過的地方,永晝微啟的小嘴發不出一個字。她沒料到赤娘國的國王不僅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有怪異性向的女子。
「紅蓮!」無垠的吼聲響遍整個正殿,雙掌幾乎要將扶手捏碎的他,想用眼光射死那個偷親他老婆的采花賊!鱉異的是……那個采花賊卻是個女的。
被吼的紅蓮掏掏耳朵,不以為意的朝上位說道︰
「無垠哥哥不要這麼生氣嘛!本王只是在打招呼罷了,別這樣大驚小敝的。」
听見紅蓮是怎麼稱呼無垠的,永晝緩緩抬起眼,藍眸對上那雙銀眸,她內斂的眼光中蘊含著什麼?一般人很難猜解,但對這時的無垠來說並不難。
只是當他心急地想向她解釋些什麼時,冷漠的藍眸已經將焦點從他身上移開,不給他絲毫辯解的機會。
「紅蓮陛下,請自重。」看不下去的默芸對這個每來一回凌霄殿就要大鬧一次的赤娘王很是無奈。沒有人能預知她下一步想做什麼,任何的威脅和阻止,在她看來,都只是嬉鬧般的笑話。
紅蓮听見默芸的勸阻,雙眼又亮了起來。她三步並成兩步地來到默芸身邊,勾起她下頷微笑著。「這不是默芸妹子嗎?幾年不見,又更標致了啊。」
默芸撇開臉,語氣不甚溫和。「紅蓮陛下,請不要開默芸的玩笑。」
「這哪是玩笑啊!這都是本王的肺腑之言。真是羨慕無垠哥哥,每天都被這麼多絕世佳顏圍繞,處理起政事一定特別有動力。」將雙手背在背後的紅蓮一臉羨慕的神情,接著又搖了搖頭。
此時,紅蓮帶來的侍女們發難了。
「大王真壞!閉著彎兒罵咱沒有美貌。」
「就是說嘛,以後不理大王了。」
這些嬌嗔已經讓大臣們和永晝目瞪口呆,接下來的景象更是讓他們不敢恭維。
紅蓮走到她們中央,左抱一個右摟一個,急忙哄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啊!只是美的味道不同,各有所長啊。」
听著耳邊的銀鈴笑聲,永晝不禁想,現在上演的戲碼是叫做調戲嗎?這個調戲別人的人真的是個女人嗎?還是靈魂裝錯了軀殼,她根本應該是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少年才對?
偷偷看著無垠,他身為這個宮殿的主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彷佛這一切本是理所當然似的,還拿起一旁的茶杯啜了幾口香茶。也許是他真的習慣了。
他們認識很久了吧?
從紅蓮對無垠的親昵稱呼,到她對默芸說的話,甚至現在回想起來,方才在坤簌宮默芸的擔心焦急,都代表著他們對紅蓮的認識和交情匪淺。同樣是黑沃國的鄰國,一國是邦交友好,另一國卻落得被強侵蹂躪……這是為什麼?他,怎能如此偏袒殘忍?
自己是多余的,這樣的掏空感忽然充塞心中。
無垠透過彌漫茶香的熱氣凝望著台階下的永晝。她又在煩惱什麼?每當她露出這種受傷卻又佯裝堅強的表情,無垠明白,那就是她最痛苦的時候。但以她的身分、她的個性,又不可能向別人吐露心事,包括他也被阻擋在外不得其門而入。
這是多麼的殘忍!明明清楚地听見牆的另一邊傳來細碎柔弱的啜泣,卻無法立即在她身邊抱緊她安慰她,只能不停的尋找入口,心急如焚。即使總是踫壁,弄得一身是灰,他還是不願放棄。世上知心難求,對他們倆而言,擁有一個與自己身分對等的知己更是天方夜譚。有個道理,無垠比永晝早一步明白。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她不知道,早在……
「無垠哥哥。」紅蓮扠腰看著他。「我們上一次見面已是三年多以前了吧!」
放下茶杯,俯視著紅蓮那張帶有不容忽視的高貴氣質,又隨時可能變成登徒子似的臉,無垠回道︰
「是。」
紅色的馬靴來回在漆黑的地板上踱步,猶如鏡子般的黑曜石倒映了她的英姿和從容不迫。
「沒想到這三年之間,黑沃國變了這麼多,無垠哥哥的夢想實現了不少嘛。」說著,那雙紅瞳再次鎖定在永晝結了層霜的麗顏上。「特別是某樁心願,是吧?」
由肺葉吐出一口悶氣,無垠擺了張臭臉,就是擺給她看的。
甚是了解這位黑沃國王的紅蓮,知道什麼時候該歇歇,什麼時候開開玩笑也無妨,只要不踫觸到他的弱點,這位老大哥是很寬容的。
從懷中拿出一張紅紙,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說過我今天是來送禮的。」
挑起眉,無垠從她驕傲的面容中讀到,這次她可真的不止是路過來搗亂的。
命侍女將紅紙奉上給無垠,接著,紅蓮將習慣性微揚的下頷轉向站在一旁好久都沒出聲的大臣,看見他們各個臉上都寫滿了對她的不滿和對她來訪的不歡迎,卻又礙于戰君的威嚴敢怒不敢言,那些老臉真是讓她看了就想發噱。
接過由殿上侍衛遞上的紅紙,無垠慵懶地一手撐頰,一手翻開四折的紅紙。
殿內頂時人聲全無,大臣們目不轉楮的看著戰君,他們都十分關切赤娘王那張紅紙上寫的到底是什麼。雖然紅蓮這人行徑怪異又違禮背俗,但她是個能力強大的君王,這是不容置疑的,若是以國王的身分與戰君交流,那麼內容就將會是非常關鍵而且重要。
食指貼著唇,手掌拖著下巴的無垠,沒有露出任何讓外人能夠分辮出情緒的表情,直到看完,折起紅紙,他才和紅蓮四目相對,這一望,兩人竟默契十足地同時笑了出來,而且還是讓人看了不禁要打冷顫的奸笑。
「那我就收下了。」將紅紙收進衣裳內里的無垠回敬了這麼一句。
「您別客氣。」送禮的紅蓮也只客套了這麼四個字,關于紅紙的內容卻只字未提,但這個話題在兩國之王眉來眼去的協定下,就這樣結束了。
暗璐和黔柱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仍是沒有得到一點線索,不過憋氣憋到快斷氣倒是真的。
清澈的湛藍眸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們不用言語的默契,叫做心照不宣,他們只靠眼神交會的信任,叫做心靈相通……
前一刻還以為又回到痛恨無垠的自己,現下心中卻滿泛著酸味。永晝忘了,有一種東西是投入了之後便再也無法收回的,就好比丟入海里的銀針,除非放棄它。
幾乎沒時間讓她喘息似的,紅蓮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而且是針對著她。
「宓姬,我想還是這樣叫妳比較妥當吧?」
好久沒听過人家這樣叫她,永晝甚至有些陌生。不明白紅蓮話中涵意的她問。
「為什麼?」
「因為妳依然是白露國的公主,就算外表是黑沃國的,妳的心,就像這套衣服一樣,還是屬于白露國。」火眸瞬也不瞬地盯著永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