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找的該不會正好是這個女人吧?」皇甫紫情指著猶昏睡在沈翼遙懷中的女人。
「少夫人?!」程廷關驚呼一聲,看來他的工作不會不保了。
而皇甫紹天則是面無表情的上前,什麼都不說的接過初音,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看來我猜的果然沒錯。」像是頗為滿意自己順手救人的舉動沒有白費,皇甫紫情滿意的點了點頭,就要退下。
但才領著沈翼遙走了不到兩步,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去朝皇甫紹天提醒道︰「嫂子好像生病了,你快請大夫來看看吧!」
聞言,皇甫紹天伸手探向初音的額際,當那滾燙的體溫傳來,他不禁一驚,連忙要程廷關去請大夫,而他則是匆匆的帶著初音回到他們的房間。
第五章
輕輕的將初音放上了床,皇甫紹天此刻腦海中回蕩的景象竟是初次見她時,她隱隱散發出來的堅強和倔強。
對照此刻她的蒼白和虛弱,他一向冷硬的心竟興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憐惜。
輕撫她細致的臉龐,這還是第一次他沒有半絲火氣的看著她。
像是想要彌補他之前所失落的,他仔細的撫著她的眼、她的眉和唇,深刻的將她的容顏烙印在腦海之中。
瞧瞧他的無情將她逼到了什麼地步,讓她甚至連大氅都來不及披上,就急著逃離他的身邊。
她是恨他的吧!想來任何女人若是受到這樣的對待,想要不恨都難。
向來不曾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懊悔的皇甫紹天此刻心中漾滿了後悔。
如今回想起自己對待初音的所有行為,他幾乎懷疑那真的是他嗎?
出口傷人、極盡輕賤之能事,行為輕佻,毫無半絲應有之尊重;舉止粗暴,盡失大丈夫的氣度。
為什麼?他不停的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待她?真的只因為她是個名妓,他就有權如此待她嗎?他有給過她任何的機會解釋?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錯了。
忍不住地在心底猜想如果他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那麼他們之間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結果?
在這樣的猜測中,一種想要重新認識她的渴望竄進他的心底,然後逐漸變成一種想法,繼而成為一種堅持。
「嗯……」在皇甫紹天的注視下,初音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檀口中亦輕輕吐出申吟,經過了好一會的時間,昏睡過去的初音終于幽幽轉醒。
睜開雙眼,對上皇甫紹天那總是散發怒氣的眸子,初音沒有任何猶豫的撇開頭,並且立刻閉上了眼。
沒有問自己為什麼又回到了皇甫家,反正事已至此,多問何用。
終究是逃不開嗎?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沉悲哀涌上她的心頭,她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何總是無法逃離命運的擺布?
再次回到皇甫家,面對著殘忍的他,她不想再多說什麼,她已經心死,也不想再掙扎了。
她沒有激動,只是平靜的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既然她注定得待在這兒,那就這樣吧!任他想要怎麼待她,她都已經無所謂,反正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
可即使已經認命,但那晶瑩的淚珠兒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掙月兌不了的命運枷鎖而落下。
輕撫著她無瑕臉龐的皇甫紹天手一張便接到她的淚珠,他迅速闔起掌心,將那珍珠似的淚緊緊的握在其中。
一種陌生的情緒縈繞在他的胸坎,可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品味自己那獨特的心情。
因為他看到初音的神色是如此的漠然,無悲無喜的似乎想要放棄一切,讓他忍不住的心慌。
斑傲如他從來不曾這樣在意過一個女人的心情,所以面對她的冷漠,他顯得有些無措。
他不喜歡這樣的初音,像是個要線扯動的木偶,于是顧不得她此刻正生著病,他伸手將她扶起坐好。
她緊閉著眼,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靜靜的任由他擺弄。
「初音,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盡量收起自己的驕傲,皇甫紹天放段和往日的嫌棄,溫柔的探問著。
他的雙手甚至輕輕撫向她糾結的眉頭,只盼能拂去她心頭的怨忿。「我知道你醒著,睜開你的雙眼。」
像是沒有听到他的話一般,她依然不肯睜開雙眼,她已經累了,不想再去面對他的殘忍。
「睜開眼!」第二次變成命令的口吻,天生驕傲的他向來不懂得何謂溫柔。
即使他知道自己虧欠她,但面對她那不听不看的態度,仍是忍不住揚起小小的火氣。
初音根本不理會他的命令,她只想陷入黑暗,那里面反而不會讓她受傷。
「你……」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皺了皺眉頭,滿腔怒氣正要盡數冒出頭的同時,大夫已經在丫環的指引下匆匆趕到。
而他只好暫時抑下即將引爆的怒火退至一旁,讓大夫進行診斷。
只見初音依然像個木偶般的緊閉著眼,任由大夫把脈、診療,但對于大夫的問題同樣充耳不聞。
就像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放棄一切一般,不管旁人對她做了什麼,她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在一旁將整個過程看在眼里的皇甫紹天,愈看心愈驚,她究竟在想什麼?難道昨夜的事情,真的將她的生命力都剝離了嗎?
大夫終于在一室的靜謐中問診完畢,行至皇甫紹天的面前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恭敬。
皇甫紹天不耐的一揮手,直接問!「她是怎麼了?」
「夫人只是感染了風寒,不過不要緊,請大少爺派個丫環到我那兒抓點藥,吃個幾帖就會沒事了。」
「多謝!」皇甫紹天的臉色這才稍霽,謝過大夫,派了剛才領路的丫環去取藥後,他再回到榻前。見初音仍然維持剛剛的姿態,仿佛沒人擺弄就不會活動,他一肚子火氣逐漸加溫。
他逼近她,巨掌攏上她的肩頭,用力的搖晃她。「初音,你說話啊!你給我說句話,別這麼要死不活的,你這樣是在表示不滿什麼?」
但無論他怎麼搖晃她,她就是沒有半點的回應,甚至連眼皮都不曾張開,她這模樣讓皇甫紹天看得心驚極了,而她那蒼白如紙的臉龐也讓他的心眼著軟了下來。
他不知該如何去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情,更不知該如何讓初音走出封閉的黑暗世界。
「你先休息吧!我們以後再談。」用著從來不曾有過的平和,他扶著她躺下,然後將她身上的錦被拉好,起身離去。
但才邁了不過數步,便又不舍的回過頭去,看了躺在床上的她一眼,見她仍然沒有任何回應,這才死心的離去,將一室的靜謐留給了她。
輕微的關門聲之後,寧靜再次回到初音的身軀,她什麼都不願多想,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來,少夫人該喝藥了。」一雙手輕輕的扶起初音,丫環玉將手中的藥碗端至他的面前,輕輕的舀起一匙送至她的嘴邊。
但那濃重的藥味讓初音皺起了眉,眼神掃了那碗藥一眼,緊抿著嘴就是不肯張開口喝藥。
這種被人服侍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天,初音雖已回復些許精神,但總是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肯說。
即使是面對皇甫紹天,她依然像個木偶似的,不說、不看也不動,只以無言的沉默抗議著世人對她的不公。
「少夫人,吃藥了!」翠玉見初音嘴也不張,于是耐心的再一次喚著,希望她能張開口將藥吃了,讓她可以交差。
但是初音還是听而未聞,僅是撇開了頭,不肯喝藥的舉動煞是明顯。
喝什麼藥呢?她都已經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在這世上,又何必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