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紹天可以不認她這個妻子,不進洞房,但她不能少了身為媳婦該有的禮數。
既已嫁進皇甫家,她便認定自己是皇甫家的一份子。
強拖著疲憊的身軀,正當初音打算進行簡單的梳洗時,房門卻「砰」的一聲被踢開。
緊皺著柳眉,初音探向聲音的來處,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晨曦,像是個巨人般的擋在門口。
「你是誰?」來人踢開門後,不發一語的擋在門前,遮去房內大半的光線,在看不清楚來人面貌的情況下,初音只好出聲問。
皇甫紹天不語,靜靜的看著坐在榻上不驚不懼的初音,臉上勾起一抹輕視的笑容。
真不愧是青樓出身的紅妓,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還能冷靜自持的探究他的身份。
瞧她那容貌和應對,若不是出身青樓,只怕真會讓名門世家的子弟搶破了頭,只求能得到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媳婦兒。
但這會對他而言,她壓根就是一個端不上抬面的笑話,讓他覺得難受。
一個青樓女子或許連暖他的床都不夠資格,竟還妄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真是不自量力得很啊!
「你會不知道我是誰?」皇甫紹天看著她故作無辜的樣子,十分不屑的道。
「我既不曾見過公子,又怎會知道你是誰?」初音一面冷靜的應對,一面推想在這護衛森嚴的皇甫大宅內,應該不會有賊人闖入才對。
「是嗎?」不信她的話,他昂藏的身軀往前踏了數步,讓她看清楚自己的面貌,然後等待著她露出貪婪的笑容。
終于瞧清楚來人的模樣,在那張俊逸的臉龐映入眼簾後,初音一向平靜的心竟莫名的起了波瀾。
好一張刀雕斧鑿的臉龐啊!以她在青樓識人無數,仍不曾見過如此俊朗的人物,目如朗星,眉似臥蠶,緊抿的薄唇挾帶些許怒氣,襯著一身華服更見他瀟灑的風采。
但她依然無法如他所言認出他,他到底是誰?不但能這樣堂而皇之的侵入內院,還強力破門而入而不擔心驚擾護衛,再瞧瞧他那渾身的氣勢,他……
「啊!」突然間,一道靈光閃入腦際,初音低呼一聲,隨即問︰「你是夫君嗎?」
「夫君?」玩味著這個從她口中逸出的字眼,皇甫紹天挑起了眉,輕蔑的問︰「如果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伸手按住狂跳的心,昨日帶著不屑的殘忍語調和今日的來人竟完整的疊合在一起,讓初音幾乎可以完全肯定眼前男子的身份。
一陣難堪自心頭揚起,但她依然面不改色的答道︰「如果你是的話,那麼我無權阻止你進我們的房間,如果不是的話,就請你出去。」
皇甫紹天徑自在屋內的幾案邊坐下,銳利的雙眼打量著只穿著單衣的初音,半是譏諷的說︰「這麼快就擺起少夫人的架子,看來你在這兒倒是如魚得水嘛!」
「你……」被他譏諷的語氣激怒,初音一張小臉漲得發紅。「如果你不願娶我為妻,那麼你大可以回絕這門親事,初音自然不會厚顏賴著你。」
「不會厚顏賴著?!」听到她的話,他更是怒從中來,一張原本帶著譏諷笑容的俊臉迅速轉為嚴厲。
他的眸光筆直的射向初音,其中的憎惡、不屑自是不言可喻。「你以為我不曾回絕這門讓我深感萬分恥辱的婚事嗎?如果不是你不知用什麼卑劣的手段贏得我爹的青睞,讓他以將我逐出家門作為威脅,你想我會甘心忍受這樣的屈辱,娶一個妓女為妻?」
「什麼?!」驚呼聲月兌口而出,皇甫紹天的話讓初音單薄的身軀晃了幾下。「爹他真的這麼做?」
原來他的憎恨是其來有自,難怪他會這樣敵視她,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很驕傲的男人,竟被人這樣趕鴨子上架,屈了身份不說,更折辱了他的驕傲。
「你會不知道嗎?」憤怒的看著她那驚訝的模樣,他對她作戲的本領還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的表現就仿佛她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手段,他或許真的會相信她的無辜。可惜,他早已模清了她那艷麗外表下的蛇蠍心腸,她的矯情造作不過是增添他對她的不齒罷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初音試著和盛怒中的他講道理,可是他卻不願給她機會。
「你會如何?你會仗著爹的寵愛,更加的使盡手段,好早日將皇甫家的一切財勢納為己有。」
這無情的污蔑重重的擊上初音的心房,她沒有想到皇甫紹天不但誤會她,還輕率的認定她的不善。
這讓她的心涼了,再無半絲為自己辯解的,識人無數的她對人性早已透徹,她知道不論她怎麼說,早有成見的他都不可能會相信她。
就任由他去吧!反正他對她的觀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行得正,問心無愧就行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初音的無言讓皇甫紹天更加認定她的心虛,口氣也惡劣起來。
「對一個從一開始就對我有偏見的人,我無話可說。」她強壓下心頭竄起的悲哀,不慍不火的回答著皇甫紹天的問題。
「看來你還頗有自知之明。」看著她的淡然,他的心火不滅反旺,也讓他加深了想要傷害她的決心,她休想在破壞了他的平靜後還能如此自在。
初音無言的望了他一眼,當雙眸交會,那最初時的悸動已然消失,對他只剩下萬般的無奈與歉意。
她亦不願陷入這樣的情境,但皇甫伯父對她的厚愛確實已經造成他的傷害,所以她也無意責備他的錯待。
盡量找到讓自己好過的方法一向是她處事的原則,也是她為什麼得以在這滾滾紅塵中存活下來的原因。
所以她不會也不願因他人的眼光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他人看不起她,那也無妨。
「為什麼不說話?」被初音那漠然的眼光瞧得心里很不舒服,皇甫紹天粗聲粗氣的質問她。
「你我之間還需要多說些什麼嗎?」淡淡的勾起一朵無奈的笑容,初音帶著認命的口吻說,「你對我的恨和瞧不起,我無意也無法更改,接受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你……」她的淡然和反問惹得他臉色一沉,一個箭步向前攫住她的手臂,毫不在意自己那練家子的氣力會傷了她。
「啊!」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但輕呼出聲的初音卻不曾試圖掙扎。
「不問問我想干什麼嗎?」看出她眼底極欲隱藏的慌亂,一抹惡意的笑諸爬上皇甫紹天的眸中。「你是我的丈夫,你要對我做什麼我無權阻止。」看出他那可笑的意圖,淺淺的譏諷爬上了她艷麗的臉。
畢竟在青樓待過,也看多了男人想要借由自身的力氣逼迫女人就範的惡行,所以她清楚知道他想干麼。
可是她卻不想反抗他那惡劣的作為,他既是她的丈夫,當然有資格得到她的身軀,也或者這是她唯一可以補償他的了。
包何況她一向深信,清白的身軀不過是女人一生中最不重要的東西,一顆清明的心遠比那來得重要得多。
如果他真是想借由污辱她的身軀來贏得她的屈服,那麼他怕是要失望了。
她會牢牢的守住自己的一顆心,不會輕易將它給人,即便他可以得到她的身,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不愧是出身青樓的女人,對貞節完全不思顧守。」或者她根本如他所料早已失貞,思及此,皇甫紹天的心火更熾。
「我們拜過堂,是夫妻。」短短的一句話,輕易的點明自己沒有絲毫掙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