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杜仲德努力憋住笑意。說真的,他開始欣賞思維像她這樣奇特的女人了,傻乎乎的接管一家搖搖欲墜的公司,對著「難看」的財務報表唱歌,還能把整迭的卷宗當「彩虹」欣賞!
不過,話說回來,學音樂的楊詩敏當然不懂得畫大餅的文件叫企劃,準備花公司大錢的計劃叫預算,兩邊寫著一大串不同數字的表格叫資產負債表。
也難怪听說公司里已經出現這種組頭,押賭麗新集團哪天會倒。
想到這里,杜仲德心口竟然覺得悶痛。他為不知前途險惡的楊詩敏擔心,想著,他又氣起楊詩敏,像她這種天真的董事長,連自己的前途都快顧不了了,又憑什麼許下大願,說要保護公司,讓需要靠麗新吃飯的員工有工作做!
楊詩敏看杜仲德緘默不語,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她異想天開的對自己說︰要是它的內容翻譯成音符,那看公文就不是苦差事了。
她這個人,對這種硬梆梆的公事忘得很快,真的需要像杜仲德這種頭腦清楚、做事果斷的人來幫她,最好是干脆代替她當董事長。
不過想歸想,楊詩敏只敢在心里偷偷期望著,可不敢真的開口向杜仲德提出這種要求。她嘆了口氣,把最上面、白秘書剛才強調是急件的公文拿起來看。
這是什麼啊?什麼消防安全檢查沒通過,要再準備檢查一次?
楊詩敏糾著眉把公文再看一遍,然後站起來,雙手捧著公文拿過去給杜仲德看。「仲德,這是什麼意思?」
杜仲德看的時候劍眉緊緊皺在一起,告訴楊詩敏說︰「消防安全檢查沒有通過是很嚴重的事情,最嚴厲的處罰,飯店甚至會被勒令停業。妳寫,著令總務部、工務部和相關部門配合,于消防局復檢期限前,公司內部從嚴預檢,並補其不足,怠忽職責者按公司章程處分。」
楊詩敏從杜仲德桌上拿了一支筆,彎下腰在他的桌上專心寫字,寫完後又拿給杜仲德看;等杜仲德點頭後,她才吁了口氣,笑著說︰「幸好你什麼都懂,不然公司就慘了。」
杜仲德瞪了楊詩敏一眼說︰「這是常識,要救公司,一定要先了解整個集團的財務和業務,所以我給妳出個功課,把上兩個月的財務和業務資料都拿出來仔細『讀』。」
沒辦法!杜仲德立誓要幫楊詩敏拯救麗新集團,但是楊詩敏雖然聰明,卻不是管理公司的人才,所以只能暫時先采取這種消極的方法來加強她的印象。
杜仲德用力加重最後一個字的音量,楊詩敏大驚失色,向杜仲德呼喊說︰「那都是一些無聊的數字,叫人家怎麼讀啦!」
杜仲德黑眸刻意半瞇,站起來,用很嚴肅的表情告訴楊詩敏說︰「說看報表無聊的人,又談什麼要讓公司起死回生、讓所有的員工有工作的空話?難道我們這些人真的要準備接受資遣?」
楊詩敏心虛地看著桌面說︰「我請特助就是來替我分擔這些煩重的工作,你看得比我快,你替我看就好。」
「不行!」杜仲德雙手往桌上一壓,慎重拒絕。
楊詩敏悄悄抬起眼楮,正好和杜仲德四目相交,他那黝黑無情的黑眸看得她突然心律不整,心口恍如有只小鹿在逃竄!楊詩敏趕快壓著胸口轉身,背對著杜仲德用力呼吸,緩和紛亂不安的思緒。
杜仲德在楊詩敏背後搖頭微笑,對他這位年輕美麗、很好欺負的董事長說︰「妳以後要是不想讓人家牽著鼻子走,就要照我的要求認真學習。」他臉上雖有笑容,但聲音可是威嚴而低沉。
好凶!好歹她也是一個辛苦的董事長,為什麼每個人都可以對她凶?楊詩敏只敢在心中抱怨,不敢再跟杜仲德討價還價,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伸手按白秘書的分機,告訴白秘書說她要看財務和業務部門這兩個月的數據。
白秘書好像頓了一下,然後說好,不久,就把她要的資料送進來。
「董事長,都午休時間了,妳怎麼會想到要看這個?」白秘書問楊詩敏的時候,忘了室內還有另外一個人。
「是他叫我看的。」楊詩敏黑瞳瞥一眼杜仲德,表情甚為可憐哀怨。
白秘書竟然心疼楊詩敏,轉頭,銳利的雙眼用力瞪向杜仲德。「董事長可以先去吃中飯嗎?」
一時忘了時間的杜仲德忽覺頭皮發麻,為免讓別人說閑話,說他這個特助餓死董事長,他嘆了一口氣,放開手上的筆,說︰「先去吃午飯吧。」
三個人一起走出辦公室。
白秘書的便當吃了一半,當然是回去繼續吃完。楊詩敏不想一個人吃自助餐,伸手拉住要出去外面買便當的杜仲德。
楊詩敏說︰「一起到西餐部吃自助餐。」
自助餐一客要五百塊,夠他三、四天的餐費,因此還在努力賺錢還債的杜仲德搖頭說︰「太浪費了,我出去買便當就好。」
「剛剛是誰一臉嚴肅的叫我要多學習?不吃自己飯店的餐飲,怎麼知道它的口味如何、受不受客人歡迎?而且做董事長唯一的好處就是吃飯可以簽字報公帳。」楊詩敏笑道,率先往西餐部走。
她說的也對。杜仲德聳聳肩,跟著楊詩敏走,順便跟她提一提昨天晚上客人听完她彈琴之後的反應。
「昨天晚上有客人跟我反應,為什麼不請妳來做現場演奏。」
說起這件事,楊詩敏不由得向杜仲德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我昨天不該去踫那台鋼琴的。」
「因為妳不習慣做商業表演?」杜仲德轉頭看楊詩敏,不過,卻見她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
「還有其它原因嗎?」杜仲德蹙著眉問他的董事長。
楊詩敏看了一眼從小彈琴彈到大的雙手,才回答杜仲德的話。「昨晚回去之後,範經理打電話向我抱怨,說我不該侵犯他的職權。還有,想當麗新飯店的董事長,請不要拋頭露面出來彈琴。」
「有這種事?」杜仲德濃眉往眉心拱了起來,那對銳利的黑眸增添了幾分冷峻。
若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苦練,能輕易拿到美國茱麗亞音樂學院鋼琴碩士的學位嗎?範大同應該看看楊詩敏彈琴的時候,全身充滿自信,舉手投足十分優雅,令在場所有的人動容,和他看到的在辦公室里看到「彩虹」就想打瞌睡的董事長完全不同。
楊詩敏真正的舞台不是他們剛才離開的那間清冷辦公室,而是一個高水平的演奏廳,由她把優美的琴聲演奏給真正懂得欣賞音樂的人听。
杜仲德再問楊詩敏︰「他還跟妳說些什麼?」
楊詩敏低下頭。範經理還說杜仲德白天當她的特助,晚上又硬要當酒保,這種事讓其它大飯店的董事長听到,會拿來當笑話傳的,最好今天就公告免去杜仲德特助的身分。
杜仲德見楊詩敏不說話,心里猜到了幾分。他問楊詩敏說︰「是不是叫妳把我辭掉?」
楊詩敏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杜仲德毫不在意地笑了一聲,問她︰「董事長,那妳怎麼還沒有把我辭掉?」
楊詩敏不悅地看了杜仲德一眼。「我告訴範經理說杜仲德的去留由我決定,包括酒保那份工作。」
杜仲德大笑!听說範大同最反對他當董事長特助,但看不出楊詩敏會這麼辛辣的回應範大同,一定把範大同氣炸了!
杜仲德笑完說︰「吃完中飯回去,我會叫白秘書把幾位經理召來見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