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情形你看到、也听到了,我該怎麼辦?」
杜仲德搖頭,很嚴肅的對楊詩敏說︰「董事長,這是妳的公司,連妳都沒有完全進入狀況,所以不要要求我現在就提出任何建議。」
說的也是。他當她的特助還不到兩個小時,就算給她建議,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采用。
「我就是六神無主才要問你。萬一麗新集團破產了,有多少人會失去工作,連帶的會影響到多少的家庭,我的壓力好大,卻找不到一個熟悉整個運作、願意誠心教導我的人,實在可悲!」楊詩敏趴在桌上,自言自語怨嘆她遇到的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人。
「二十五歲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絢麗的年華,而我二十五歲卻在此坐困愁城,擔心有一天員工拿雞蛋砸我,不管我是不是比他們還要無辜。我發誓,下輩子我不要當人,做人太辛苦,尤其是做董事長更辛苦。」
杜仲德走到桌前,低下頭,看著他怪怪的老板。「妳嗑藥還是喝酒了?」
楊詩敏依然趴在桌上,吊起眼白瞪對她不敬的員工。「都沒有。」
還好,杜仲德眉頭松開。「那妳是平常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這是我減壓的方法。」
看來他需要好好了解一下他的新老板。杜仲德雙手撐著桌子,彎下腰,黝黑而犀利的眸子看著他可憐的老板,問道︰「董事長,可以請教一下妳是哪一所學校、哪一科系畢業的嗎?」
「我是茱麗亞音樂學院的碩士,主修鋼琴。」曾經是她最自豪的學歷,現在都不管用了,她甚至連一個員工都管不了!
楊詩敏閉上眼楮,不想看到杜仲德那張英俊又殘忍的臉孔。
對嘛!他就是殘忍,知道她是音樂碩士,不但不同情她欲哭無淚的無奈,還對她笑,笑得白牙閃閃。
「以後想減壓,可以去香頌廳彈琴,說不定妳可以替我們香頌廳招徠客人。」杜仲德覺得他這樣的建議很實際。
「我不習慣做商業表演,而且也沒听過飯店董事長在公共場所彈琴招客。」
「妳是對妳自己的長相或是琴藝沒信心?放心,長相妳過關了,至于琴藝……听過了才能評論。」
「你真的好可恨,竟然一再踐踏你老板--我的尊嚴。」楊詩敏氣紅了臉,坐直身體罵他。不過她就算罵人,也不會太凶。
「董事長,我是在告訴妳要拿出斗志,不然,妳就算趴在這張桌子上面自怨自艾一百年也于事無補。」杜仲德表情沒變,但聲音卻很低沉嚴肅。
楊詩敏覺得杜仲德的話很有道理,嘆了口氣,然後突然靜下來研究杜仲德。
楊詩敏想起她差點在大廳摔倒那幕。她十五歲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大哥哥這樣抱過她,那時他救了她一命,不過那是在加拿大太陽峰滑雪度假中心……杜仲德不可能去過那里的。
杜仲德退開一步,問她︰「為什麼這樣看我?」
面對杜仲德的凝視,她只好說︰「杜仲德,現在有時間了,你可以對我做一下完整的自我介紹了吧?比如你的學經歷、年齡、家庭背景等等。」
「我,國立大學經濟系畢,今年三十歲,工作經歷冗長到說完差不多就是下班時間。」一語帶過,果然是學經濟的人。「家里有媽媽,一個弟弟,弟弟在當兵,兩個雙胞胎妹妹,都是大二生。」
堡作經歷是用人時重要的參考項目之一,楊詩敏卻不計較他的輕描淡寫,反而問杜仲德︰「那你爸爸呢?」
「十年前過世。」
「噢,對不起。」楊詩敏道完歉又好奇說道︰「你和你的弟妹相差很多歲!」
「八歲和十一歲。」听說藝術家都是浪漫而不切實際的,他會慢慢習慣她的邏輯。杜仲德看看手表。「董事長,午休時間到了,我得把出租車開回去交還給車行。」
楊詩敏看著正要開門的杜仲德,突然喊說︰「仲德,謝謝你。」
杜仲德停下來,側偏著英俊的臉問說︰「謝我什麼?」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昨夜潑我水,又送我回辦公室的人。」
杜仲德差點就笑出來。不能慢慢,他應該盡快習慣她的邏輯才對。杜仲德聳聳肩,不說一語,轉頭向外走去。
相信直覺,相信杜仲德能夠幫助她。
楊詩敏的視線從被關上的門回到桌上,紅橙黃綠藍十幾本公文堆得像「彩虹」一樣高,可惜密密麻麻的內容不像彩虹那麼賞心悅目,本來伸手想要拿幾本過來看的,但肚子卻餓得咕嚕叫。
從昨夜到現在,她沒吃任何東西,餓肚子是沒辦法集中精神做事情的。楊詩敏站起來,決定先出去安撫一下她的胃,回來再看這些令她頭痛的東西。
楊詩敏兩點才回到她的辦公室。推門進來,杜仲德已經坐在沙發上「上班」。她看不懂的「彩虹」擺在他面前,而且分成兩迭,一迭他看過了,另一迭他很快就會看到。
「吃飽了?」杜仲德問。
楊詩敏看杜仲德低著頭,眼楮看著公文上的數字,指間夾著鉛筆還能飛快按著計算器,然後鉛筆一轉,開始寫字,等他寫完字又跳回剛才的位置。
「嗯。」楊詩敏應了一聲,不敢吵杜仲德,放輕腳步坐到另一張沙發上。
杜仲德翻到下一頁,邊看邊計算,還邊跟楊詩敏說︰「董事長,妳的特助需要一張辦公桌,一張舒適方便工作的大椅子,還要一部計算機。」
「我馬上找白秘書辦這件事。」楊詩敏站起來。
「董事長。」杜仲德叫住欲往外走的楊詩敏。「用內線對講就好,妳不會每次有事就親自走出去找她吧?」
楊詩敏一臉尷尬,對抬起黑眸看她的杜仲德說︰「我還沒問白姨內線號碼。」
已經當了兩天董事長的人還不敢問白秘書內線號碼!杜仲德用力閉了一下眼楮,然後再睜開來說︰「去叫她進來吧。」
「好。」
楊詩敏應完就走出去找人。杜仲德輕輕搖頭,心里不由得浮起一陣憐惜,到底誰才是董事長?
很快的,楊詩敏和白秘書一起進來,杜仲德听到白秘書問他的老板說︰「那,辦公桌椅和計算機要放在哪里?」
意思是,杜特助要在哪里辦公?
楊詩敏當然不知道。她明亮的黑瞳看著杜仲德,無聲詢問他的意思。
「都可以,方便就好。」杜仲德無所謂的聳肩,只要不讓他歪著腰做事,桌子擺哪里都一樣。
方便的話,當然是在她跟前最方便了。楊詩敏轉頭向正伸長脖子瞄杜仲德寫字的白秘書說︰「那就放在我的辦公室里。」
什麼?!她有沒有听錯?白秘書的好奇心回到楊詩敏身上,她回過臉,慎重的問楊詩敏︰
「妳確定?董事長她……」白秘書在說的董事長是楊詩敏的媽媽。
沖著那怪異的表情和特意拉長的尾音,楊詩敏反感地點頭。「確定!」楊詩敏轉頭看看她的大辦公室,然後伸出縴指一點。「把杜特助的桌椅放在那里。」
「董事長,妳真的要讓杜特助在妳的辦公室里工作?!」這回白秘書叫的董事長才是楊詩敏,而且她的聲音不知不覺往上飆高。
來路不明的司機--呃,也不算是來路不明,人事數據很清楚,他起碼在香頌廳當過幾年酒保。酒保!怎麼會看重要的公文?
心怡知道詩敏的決定嗎?
還是詩敏眼楮花了,被這個外表冷酷俊帥的男人給迷惑住了?
白秘書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杜仲德已經走到她面前。